赵天宇的惨败，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让整个赌石区瞬间降至冰点。
前一秒还喧嚣震天的气氛，此刻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众人看向赵天宇时，那毫不掩饰的、充满了同情与嘲讽的目光。
三十万，就这么打了水漂。
不，比打了水漂更惨。因为他还得罪了一个他根本得罪不起的、谜一般的存在。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从那堆灰白的废料上，转移到了陆远身上。
以及，他手中那块只有拳头大小、黑不溜秋、沾满了油污的“垃圾石”。
现在，该轮到他了。
“唉，这还用解吗？结果不是已经很明显了？”
“是啊，三十万的料子都垮成这样，这五千块的垃圾，难不成还能上天？”
“没悬念了，散了吧。这小子虽然赢了赌局，但那尊宣德炉，估计也要保不住了。”
人群中响起了窃窃私语。没有人认为陆远能赢。在他们看来，这场赌局的胜负，在赵天宇那块石头切开的瞬间，就已经注定了。
陆远输掉了石头，但赢得了尊严和赌金。而赵天宇，则输掉了金钱、面子，以及未来。
解石师傅也拖着疲惫的步子走了过来，他刚刚也因为看走了眼而被众人埋怨，此刻正一肚子火气，没好气地对陆远问道：“老板，你这块……怎么说？还解吗？”
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然而，陆远却只是淡然一笑。
他缓步上前，将那块丑陋的“垃圾石”，轻轻地放在了冰冷的解石机托盘上。那巨大的托盘，与那块小小的石头，形成了无比滑稽的对比。
“师傅，”陆远的声音平静而清晰，“不用切。”
“什么？”解石师傅一愣。
周围的看客们也愣住了。不切？难道是知道必输无疑，直接放弃了？
陆远伸出手指，在那块石头的某个不起眼的、棱角分明的位置，轻轻地点了点。
“从这个角，先帮我开个窗就行。”
“开窗？”
解石师傅更加疑惑了。“开窗”，也叫“擦石”，是用打磨砂轮，将原石的表皮磨掉一小块，形成一个“窗口”，用来观察内部玉石的成色。这是一种风险较低、非常保守的做法。
可你这块连皮都看不下去的垃圾，开窗又有什么意义？
“没错，开窗。”陆远确认道。
“好……好吧。”解石师傅虽然不情愿，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还是换上了小号的打磨砂轮，启动了机器。
“呜——”
与刚才切割时的刺耳尖啸不同，打磨机发出的，是相对柔和的摩擦声。
所有人都抱着一种看最后笑话的心态，百无聊赖地看着。赵天宇也从失魂落魄中抬起头，眼中闪过最后一丝恶毒的希望——他要亲眼看着陆远的石头，同样是一文不值的废料！
“刺啦——”
砂轮与石头接触，灰黑色的石皮粉末，簌簌落下。
解石师傅漫不经心地打磨着，仅仅几秒钟后，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平滑的切面，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他关掉机器，拿起水管，准备冲掉上面的石粉。
然而，就在他关掉机器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一股……不，是一道！
一道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浓郁到极致、仿佛要滴出水来的翠绿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从那个被磨开的小小“窗口”中，爆射而出！
那不是光！
那简直就是一块被融化了的、流淌的、拥有生命的顶级翡翠！
它不刺眼，却无比的璀璨！它不炙热，却带着一种仿佛能净化灵魂的温度！那抹绿色，纯正、阳艳、浓郁，仿佛凝聚了整个春天、整个森林、整个大自然最精华的生命力！
刹那之间，整个铁皮棚内的光线，仿佛都被这道小小的绿光所吞噬！
所有人的脸，都被映照成了一片碧绿！
所有人的眼睛，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超乎想象的极致色彩，而瞬间瞪大到了极限！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掐断了！
时间，静止了。
空间，也仿佛凝固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一道，从一块五千块的“垃圾石”中，绽放出的，足以让日月无光、天地失色的……
绝世之绿！
“哐当！”
解石师傅手中的水管，掉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劈中，僵在了原地。他那双常年与石头打交道的、见惯了各种绿色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贪婪地、又带着无尽恐惧地盯着那个小小的窗口。
他的嘴唇在哆嗦，他的身体在颤抖，他想说话，却因为过度激动和震撼，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响。
过了足足十几秒，他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喉咙的深处，挤出了几个不成调的、充满了朝圣般语气与无尽震撼的音节！
“天……天哪！”
“是……是……是满绿！从皮到心，全是绿！”
“这水头……这颜色……这……这已经到了……到了玻璃种！”
他猛地抬起头，用一种看神明般的、充满了狂热与敬畏的眼神，望向了陆远，最后，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了那五个，足以让整个赌石界都为之疯狂的字眼！
“是传说中的……”
“正阳帝王绿！！！”
轰——！！！
全场，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下一秒，赵天宇那本就惨白的脸，瞬间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噗通”一声，直接瘫倒在了那堆冰冷的、灰白的废石料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