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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猛地回头。
一个穿着高定西装,气场强大的女人正朝我们走来。
是盛安集团的大小姐,盛若玫。
她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看就是顶尖律师。
盛若玫看都没看林若雪,径直走到我面前,对我扬了扬下巴。
她一挥手,身后的律师立刻上前,和警察交涉起来,直接将我保了下来。
林若雪的脸瞬间黑了,死死盯着盛若玫。
「盛若玫,这是我和乔云风的家事,你别多管闲事!」
盛若玫轻蔑地笑了一声,抬手理了理自己一丝不苟的袖口。
「乔云风先生,是我司即将重金聘请的技术骨干。」
「是我们盛安集团未来的栋梁。」
「他的事,就是我们盛安的事。」
她顿了顿,唇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我相信我们盛安看中的人才,不会做出什么经济犯罪的勾当。」
「我们公司,向来护着自己人。」
「不像某些公司,只会把员工往死路上逼。」
这番话含沙射影。
林若雪转头瞪着我,满眼的不可置信和被背叛的愤怒。
「乔云风!你居然背叛我!你想去盛安?你怎么敢?!」
她的声音尖利,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真可笑。
我冷冷地看着她,心脏里那最后一点残存的温情早就殆尽。
「只准你步步紧逼,打压我五年,就不准我另谋出路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冰碴子一样往外冒着寒气。
「林若雪,如果我爸今天有任何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完,我再也懒得看她一眼,转身就朝抢救室的方向冲去。
身后似乎还传来她气急败坏的叫骂,但都无所谓了。
我抓住一个刚从里面出来的护士,声音都在发抖。
「医生!我爸怎么样了?」
护士摘下口罩,神情凝重。
「病人突发大面积脑溢血,情况非常危急,必须立刻手术。」
「手术风险很高,费用也非常昂贵,初步估计要80万,你先去把费用交了,我们马上准备。」
我的心沉了下去,但没有丝毫犹豫。
「做!马上做!钱不是问题,我马上去交!
然而,当我把银行卡递给缴费处,收费员却提醒我。
「先生,您这张卡不行,余额不足。」
「换一张!」
我又递过去一张。
「这张也不行,被冻结了。」
「再试试这张!」
我把我钱包里所有的卡都掏了出来,一张一张地试。
结果全都一样。
冻结,冻结,还是冻结。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的心脏,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我颤抖着手拨通银行的客服电话,对面传来公式化的声音。
「乔云风先生,您好。」
「您名下所有的银行卡、股票、基金以及不动产。」
「均已于今天上午十点被林若雪女士申请冻结,您无法动用任何资金。」
林若雪不仅要用莫须有的罪名把我送进监狱。
还要断了我所有的退路,连我爸的救命钱都不放过。
「怎么回事?」
盛若玫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看着我惨白的脸和散落一桌的银行卡,微微蹙眉。
我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的卡全都被冻结了,林若雪是她......」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过医生开的缴费单,伴随着一张黑色的卡片,一同递进了窗口。
「刷我的。」
盛若玫的声音清冷,却像一道天光,劈开了我头顶的绝望。
她甚至都没问费用是多少,就那么轻描淡写地解决了这个能要了我命的难题。
缴费成功后,她又打了个电话。
语气是命令式的,不容置喙。
「张院長吗?我是盛若玫。」
「我有个长辈在你们医院抢救,脑溢血。」
「立刻安排全院最好的脑科专家过来主刀,立刻!」
挂了电话,她才看向已经呆住的我。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厉害:「盛总谢谢你这份恩情......」
「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她却无所谓地摆摆手。
「不用谢。只要是能让林若雪不痛快的事,我顺手就做了。」
「能看她气急败坏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比什么都有趣。」
我有些哭笑不得。
关于她和林若雪之间的恩怨,我也略有耳闻。
盛家是十几年前从京市搬来我们这的。
因为名字里都有个「若」字,盛若玫和林若雪从小就被大人们放在一起比较。
从学习成绩到才艺特长,再到后来接管家族企业后的商业手腕。
久而久之,这种比较就演变成了针锋相对的宿怨。
可以说,她们俩只要出现在同一个场合,空气里都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
手术室的灯亮着,时间仿佛被拉成了无限长。
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我拿出来一看,是陈宇泽。
一连串的消息弹了出来,全是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我和林若雪的主卧。
陈宇泽赤裸着上半身,得意地躺在我们那张婚床上,身上还带着暧昧的痕迹。
其中一张照片的角落,甚至能看到林若雪光洁的背影和散落的衣物。
紧接着,是文字。
【云风哥,若雪姐的热情真是吓到我了,刚才缠着我根本不肯让我下来呢。】
【她多久没碰你了?她对你,也这么主动吗?】
【她说她早就受够了你这张死人脸,还是跟我在一起比较快活。】
尽管对林若雪早已心死,可这种赤裸裸的羞辱,还是让我气到浑身发抖。
还没等我回复,林若雪的信息也进来了。
【乔云风,你现在立刻从盛安集团辞职,我就让警察局撤案。】
【另外,你这两天让宇泽受了很大委屈,你必须亲自给他斟茶道歉,直到他满意为止。】
我看着手机屏幕,忽然就笑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在做着她的春秋大梦。
她以为她还能像上辈子一样,把我拿捏得死死的吗?
我面无表情地找到他们两个人的联系方式,点击,拉黑,删除。
「啧啧。」
身旁的盛若玫不知何时凑过来看了一眼我的手机屏幕,发出两声惊奇的感叹。
「这种日子你都能忍五年?」
「乔云风,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忍者神龟都没你能忍。」
她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诧异和一丝看傻子似的同情。
我难堪地抿紧了嘴唇,将手机塞回口袋,脸上火辣辣地烧。
是啊。
我也觉得,过去那五年,自己简直是脑子被驴踢了。
为了那点可笑的夫妻情分,为了那段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
竟然忍下了所有的委屈和不堪。
现在想来,何其愚蠢。
5.
父亲的手术很成功。
我妈守在床边,一边抹眼泪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
我爸则不耐烦地挥手让她别哭了,说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看着病房里恢复了烟火气的父母,我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实处。
安顿好他们,我才有空拿出手机,处理我和林若雪之间那摊烂事。
可我没想到,仅仅两天,事情已经发酵到了我无法控制的地步。
我的微信和邮箱几乎要爆炸了。
我的邮箱里,塞满了数百封未读邮件。
有同事的,有前上司的,但更多的是曾经合作过的客户。
林若雪将那份捏造我骚扰女客户、挪用公款的所谓证据,群发给了业内我认识的所有人。
一时间,我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曾经和我称兄道弟的客户,纷纷在朋友圈发表声明。
言辞恳切地表示与我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划清界限。
合作过的公司,也立刻发了撇清关系的公告,生怕被我这颗老鼠屎带累。
她这是要彻底搞臭我,断了我所有的后路。
她要让整个行业都知道,我乔云风是个品行不端的垃圾。
就算盛安集团肯收留我,我也只会是个拖累。
这件事被捅到了网上,添油加醋地包装成一个
「凤凰男忘恩负义,不仅出轨还卷走妻子公司巨款」的狗血故事。
故事里,我面目可憎,林若雪则成了被背叛的可怜人。
无数不明真相的网友涌入盛安集团的官方账号下留言。
「这种人渣也收?盛安集团是垃圾回收站吗?」
「色魔加小偷,盛安的门槛这么低了?」
盛安集团很快发布了一则官方声明,言简意赅地指出网络传言不实,公司相信员工的品格。
但没人买账。
评论区的谩骂反而愈演愈烈。
甚至有组织的水军开始带头煽动:
「如果盛安集团执意雇佣乔云风,我们就抵制盛安旗下所有产品!」
舆论愈演愈烈,盛安集团的股价应声下跌,一片惨绿。
我捏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
我把林若雪害人的本事想得太简单了。
手机震动一下,是盛若玫的助理发来的消息,说盛总在顶楼等我。
我走进总裁办公室时,里面气氛凝重。
几个高管正围着盛若玫,个个面色焦急。
「盛总,您不能为了一个乔云风,拿整个集团的声誉和利益冒险啊!」
「是啊盛总,现在股民情绪很不稳定,再不想办法,明天开盘......」
盛若玫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沉如水。
「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置喙了?」
「都出去。」
高管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不甘地退了出去。
经过我身边时,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怨怼和鄙夷。
我喉咙发紧。
「盛总,对不起。」
我哑着嗓子开口,「我没想到会给公司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她嗤笑一声,听不出情绪,
「这点风浪就叫麻烦?乔云风,你的眼界也就这么点了。」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夜景。
「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
「就把这几天的时间利用好,把你那个案子,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节都给我捋清楚,告诉律师。」
她转过身,漂亮的眼睛里闪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
「我盛若玫,最讨厌输。」
「尤其,是输给林若雪那个蠢货。」
回到她为我安排的临时办公室,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上一世,林若雪指控我挪用公款的那张银行卡,我根本毫无印象。
直到在法庭上看见流水单,我才百口莫辩。
我拨通了银行的客服电话,报出那串我至死都记得的卡号,要求查询近一年的流水记录。
在核对了无数遍我的个人信息后,银行终于将电子账单发到了我的邮箱。
我打开文件,密密麻麻的数字映入眼帘。
果然,从去年年初开始,这张卡就陆续有大额资金转出,每一笔都流向了不同的对公账户。
账目清晰,证据确凿。
可除了这些,再没有其他线索。
我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乔云风,想清楚了吗?现在除了我,没人会要你。】
【跪下来求我,我可以考虑让警察局那边撤案。】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面无表情地将号码拉黑。
可很快,又一个新号码发来了信息。
【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盛若玫能护你多久?她不过是拿你当个乐子。】
林若雪疯了一样,换着不同的号码对我进行精神轰炸。
我一个个拉黑,心中那点残存的夫妻情分,也在这无休止的骚扰中被消磨殆尽。
就在我准备关机时,脑中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银行流水。
公司的财务制度规定,超过五十万的对公转账。
必须要有总经理的亲笔签字和公司印章才能通过。
而我,恰好在去年年初,就被林若雪从总经理的位置上踢了下来。
接替我的人,是陈宇泽。
一瞬间,所有的迷雾都散开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就在这时,盛若玫给我打来内线电话。
我按下接听键,她那头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扬眉吐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乔云风!我找到一个天大的好东西!」
我听着她雀跃的声音,也忍不住笑出声,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
「我也找到了!我找到他们挪用公款的漏洞了!」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安静。
紧接着,我和她都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7.
开庭那天,林若雪不仅自己来了。
还带来了一大群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
她站在镜头前,妆容精致,语气悲愤。
「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林氏集团。」
「为了所有被乔云风这样的人辜负的信任!」
「我只要一个公道,他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直播镜头下,她声泪俱下,俨然一个被丈夫背叛、被下属欺骗的受害者。
我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任由那些刺耳的快门声将我淹没。
开庭时。
林若雪的律师率先发难,甩出那张我无比熟悉的银行卡流水,咄咄逼人。
轮到我方时,我的律师不紧不慢,将我找到的财务制度漏洞呈了上去。
「请问陈宇泽先生,根据林氏集团财务规定,五十万以上的对公转账,需要总经理签字盖章。」
「而去年年初,我的当事人乔云风先生,早已不是总经理。」
「请问,这些转账单据上的签字和公章,是谁负责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证人席的陈宇泽身上。
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求助地望向林若雪。
林若雪她强作镇定地站起来。
「虽然这些是宇泽在管,但这些都是乔云风伪造的!」
「公章是他私刻的,签名也是他模仿的!」
「哦?是吗?」
我的律师轻飘飘地反问,随即点开了一个视频文件。
投影幕布上,是KTV包厢里光怪陆离的景象。
陈宇泽搂着一个网红,醉醺醺地吹嘘:
「怕什么?想用多少钱,我动动手指头就行。」
「反正最后背锅的是乔云风那个废物,若雪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视频播完,全场死寂。
林若雪和陈宇泽的脸,一瞬间血色尽失,惨白如纸。
「合成的!这是AI合成的!」陈宇泽疯了一样嘶吼。
法官冷冷地敲下法槌:「肃静!该视频经技术部门鉴定,无剪辑合成痕迹。」
我的律师没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补充:
「另外,这张卡还有数笔大额支出,消费地点均为奢侈品店。」
「我们调取了监控截图,画面上的人,正是陈宇泽先生和林若雪小姐。」
观众席一片哗然。
败局已定。
法官宣判我胜诉时,我那只从开庭起就紧握的拳头,才终于松开。
前世困住我半生的枷锁,碎了。
林若雪刚走出法庭,就被闻讯赶来的几个林氏股东团团围住,质问她挪用公款的事。
她下意识想躲到陈宇泽身后,却被他一把推开。
陈宇泽拨开人群自己跑了。
但最终,他们谁也没能逃脱。
挪用的4亿公款如数追回,两人因职务侵占罪,双双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看到判决结果时,我竟有些恍惚。
直播让我沉冤昭雪,网上对我铺天盖地的谩骂,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同情。
盛安集团的股价不降反升,甚至超过了风波之前。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