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窗外电扇雷鸣，豆大的雨点打在卡车的铁皮上，像是一支独特的交响乐，窗户开了一点点的缝隙，冷风吹进来，晴黎小心地爬到上铺，慢慢躺下来。
母亲过世得早，晴黎还记得初中时候第一次来例假，她不知道怎么使用卫生巾，也没有的人教过她这些，14岁的时候，周云霞带她去超市，给她买好的卫生巾，还教她怎么挑选。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卫生巾有棉质和网面的区别，少女时期总有一些秘密难以启齿。
那也是她第一次在周云霞身上，看到久违的，母亲的影子。
小小的驾驶室被晴黎收拾得很干净，一点点倒腾得像个小家，到处都散发着各种淡淡的香味，就如她身上的馨香一样。
床单被褥都是干干净净的，江潮疲于奔命，每次跑完车，总有一堆事情在等着他，车里的被褥总是会忘记拿出去晾晒。
他自己从不在意这些，一个不大的床铺对他来说只要能躺下休息一会就行，这些年皆是如此，他的生活里，就是到达一个目的地，然后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黄梅天的霉味也被洗衣液的栀子花香代替，江潮沾上床就睡着了，这样的小家，让江潮并不只是一个一味只会开车的机器，更多了些人气。
来例假身上总归有些不适，晴黎知道江潮睡眠浅，半夜的时候还要爬起来，跳下车去看看有没有人偷油，所以她睡觉很老实，一晚上蜷缩在上铺那个小床上，不怎么动弹。
腹部传来的不适一阵阵的，这让晴黎捂着肚子难以入睡，她翻了个身，疼痛没有缓解，又翻了回来。
因为翻身的动作床铺也跟着摇晃了一下，不多时，江潮翻身下床，往上铺探出脑袋，问她：
“你怎么了？”
晴黎翻过来，看着江潮，有些难为情地说：
“那个......”
虽然她跟江潮二十四个小时都待在一起，但这件事毕竟是女孩子私隐中的私隐。
江潮看了一眼她的面孔，平日里坐在副驾驶上的时候，她的脸浸在余晖里，看向窗外时，那张脸明艳又鲜活。
此刻的晴黎苍白着脸，支支吾吾道：
“我没事，就是肚子有点疼。”
江潮抬眼看了一眼窗外，雨越下越大，挡风玻璃上被雨打得模糊一片，江潮回到驾驶位上，打开车门，隐入雨中。
再回来时，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湿掉的头发垂在额前滴水，江潮扯了一块挂在床前的毛巾，坐在下铺擦着头发。
他换掉湿衣服，塞进一个塑料袋里，刚刚他出去时，晴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醒来时，看见江潮在保温杯里给她泡了一杯红糖水。
“醒醒，肚子还疼吗？”
江潮把她从上铺抱下来，放在下铺上，把红糖水递给她。
晴黎坐起身，接过保温杯，温热的红糖水下肚，身体缓过来了些，外面雨小了，江潮的头发还湿着，坐在床边，看着她喝完。
“好些了吗？”
晴黎点点头，江潮把一块毯子盖在她肚子上：
“我们得走了，你睡一会。”
说完，他回到驾驶室，拧开钥匙，启动车子。
晴黎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时，车子停下来了，外面没有下雨，她还以为在服务区，窗外暮色沉沉。
她没有看见江潮的身影，有些茫然地唤他：
“哥哥？”
江潮听见动静，从上铺探出脑袋：
“怎么了？肚子又疼了？”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没有，我还没睡着。”
“我睡了多久？”
“7个多小时。”
“身上好点了吗?是不是饿了？”
晴黎睡着的这段时间，江潮开了7个小时，中途在服务区休息了10分钟，他时不时转过头来看她一眼，见她睡得正熟，就没叫她。
下午脱下来的湿衣服他已经洗掉了，挂在外面的车栏杆上，保温杯里重新泡上了红糖水。
江潮从上铺下来，问她：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那个，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去下卫生间。”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翻出双肩包里卫生巾，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品，下车的时候，江潮一如既往地托着她下来，一如既往地在卫生间门口等她。
晴黎洗漱完，才发现此刻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服务区里没什么人，也买不到什么东西，最后江潮买了一碗没什么味道的汤面，坐在她旁边，陪着她吃完。
回到车上时，江潮把下铺让给她，晴黎摇摇头：
“我已经睡过了，还是你睡下铺吧，哥哥。”
“你身体不舒服，上下不方便。”
江潮没多跟她争论，踩着下铺就爬了上去，晴黎知道他睡眠时间有限，老实地在下铺躺好。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晴黎就起来了，她换好衣服，小心地推开车门，先把折叠桶放在脚垫上，一点一点地挪下车。
早上的服务区有卖早点的，晴黎给自己买了一碗热腾腾的粥，又给江潮买了包子，回到车上时，江潮已经醒过来了，坐在下铺换衣服。
他的衣服总是很随性，一边把背心往身上一套，一边在打电话。
“嗯，我知道，这车货今天会到的，嗯，我都知道，你放心吧。”
江潮挂断电话，抬眼看她：
“怎么起那么早？肚子还疼吗？”
“好多了，我买了早饭。”
“我先去洗漱，你在车里坐一会。”
说完，江潮拎着洗漱用品跳下车，先前拉水果的司机夫妇也起来了，大姐做了两个葱油饼，跑过来给江潮：
“小伙子，还没吃早饭呢吧？我自己摊的饼，给你和你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