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府的新房内，红烛高燃。
喜帕被挑开，露出陆慈昭倾国倾城的容颜。
坐在她对面的景王谢凛，一身大红喜服，面容俊美，唇角上扬，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和玩弄。早听说二房的陆慈昭的容貌酷似陆微宁，今日一见，果然与宫里那位有七分相似，足以让他产生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按照礼制，此刻该带陆慈昭去验身。
陆慈昭却轻轻抬手，制止谢凛招呼老嬷嬷。
她抬起眼直视谢凛，声音平静无波却又石破天惊：“王爷，不必验了。妾身，并非完璧。”
房间内的气氛骤然一冷，谢凛脸上的期待和玩味瞬间消失，却还是勾起唇角。那是他暴怒到极点的标志。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玉如意，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里面闪烁着被羞辱的暴怒：“哦？”
他一字一顿，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陆慈昭，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又可知，欺瞒本王，是怎样的下场。”
“妾身不敢欺瞒王爷。妾身失贞，乃是遭庶妹陆铃设计陷害。她如此行事，只为顶替妾身，嫁入王府。”
谢凛一手拍在桌上，响声震耳欲聋，险些将案板拍碎：“陆铃？她好大的胆子！那她人呢？!”
“死了。”陆慈昭答得干脆利落：“妾身不想看着她嫁给王爷，昨夜亲手了结了她。”
“好，好得很！”谢凛气极反笑：“好一个陆家！竟敢拿一个失了贞洁的残破之身来糊弄本王！真当本王是收破烂的不成？！”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陆慈昭，眼神厌恶至极：“本王明日就将你退回陆家！我倒要看看，陆晋文那个老匹夫，有几个脑袋够砍！”
面对谢凛的暴怒，陆慈昭却笑了。
“王爷何必动怒？”她缓缓起身，与他对视：“您要娶我，难道真是倾心我陆慈昭本人吗？”
陆慈昭摇摇头，目光洞悉人心：“并不是。您娶我，不过是因为我这张脸，与宫里的贵妃娘娘有七分相似。您求而不得，便寻个替身，放在眼前，时时看着，聊作慰藉，不是吗？”
谢凛喜欢陆微宁，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陆微宁恰好在陆慈昭面前炫耀过。
她说：“堂妹，你是京城第一美人又如何？这些个世家公子哥儿，哪个不是围着我转？”
陆慈昭语气温软：“既然如此，一个听话的、心甘情愿做替身的玩物，是否完璧，又有什么要紧？难道尊贵如王爷您，竟会真心在意一个玩物的贞洁吗？您气的，并非是妾身失贞，而是陆家的欺瞒，折了您的颜面，对吗？”
谢凛的脸上闪过一丝被戳破心事的狼狈与惊愕，随即是更深的、被看穿一切的恼怒。
一个商贾之女，居然敢如此出言不逊，当真是不想活了？
然而陆慈昭却话锋一转，语气充满了诱惑：“王爷，您失去的只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贞洁，得到的，却是整个陆家二房倾尽全力的效忠——我母亲沈明玉，是大盛第一皇商，她能给您带来富可敌国的财力支持。您难道一点瞧不上吗？”
听到这里，谢凛的面色微微一僵。
沈明玉的名字，谁人不知。她嫁人前，是大盛第一皇商，名下的商行九州汇通遍布全国，还有珠宝铺子金玉满堂，酒楼醉仙居等产业。
嫁人后，她不再亲自打理家业，但名下的财富依然富可敌国，数不胜数。
看到谢凛的犹豫，陆慈昭立刻把握时机，身体微微前倾，靠近谢凛：“王爷，先帝当年最宠爱的皇子是您，满朝文武都以为继承大统的会是您。您文韬武略，哪一点不如当今皇上？可最后呢？一道语焉不详的遗诏扭转乾坤。您就只能屈居人下，对那龙椅上的人俯身称臣，就连心爱的女人也不得不送入他的宫中。您真的，甘心吗？”
“放肆！”谢凛转身给了陆慈昭一巴掌：“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是不想活了吗？”
陆慈昭抬起素白的皓腕，捂住今日不知被打了多少下的脸颊，在心底默默给谢凛记上一笔。
他这么生气，恰恰是因为被她说中了内心隐秘的想法。这也说明，她还有说服谢凛的希望。
“谢凛，”陆慈昭直呼其名，目光灼灼，像是要点燃他心里的欲火：“你需要钱，需要庞大的势力，需要有人替你去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而这些，我陆慈昭，和我的母族，都能给你。王爷不用担心妾身骗您，这一切，也都是父亲的意思。我们陆家二房受大房打压久矣。而当今皇上却器重大房，封陆微宁为贵妃。”
“良禽择木而栖，我父亲是个聪明人，看得出王爷才是明主。”
谢凛的脸色变了又变，在内心权衡利弊。他确实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钱来供养私军、结交朝臣、收买人心。陆微宁的母族虽有权，但在钱财上却无法如此肆无忌惮地支持他。而陆慈昭……却能恰到好处给他提供最有利的支持。
“那你又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呢？可不要说你做那么多，是爱慕本王。也不要说，你这残花败柳，也想肖想本王登基后许你后位。”
“妾身想要的不多。”陆慈昭笑的乖顺，极大满足了谢凛的掌控欲：“他日王爷大事得成，登基为帝。请您赐我母亲自由和诰命，保她一世尊荣。而我……”
“我愿意给您的心上人腾位置。到时候我会安排一场意外，假死出宫。届时，‘陆慈昭’这个替身会彻底消失，你可以十里红妆迎娶真正想娶的人，让她母仪天下。我绝不会成为你们的阻碍。”
这个条件，诱人的就像一个为谢凛精心编织的网。
但他此刻已被巨大的利益和扭曲的野心冲昏了头脑。他看着眼前这个陆慈昭，她美丽，狠毒，聪明，并且看起来无比懂事和有用。就像一颗可以完美利用，随时丢弃的棋子。
眼底的嫌恶被贪婪取代，谢凛伸出手，轻佻地捏住陆慈昭的下巴：“陆慈昭，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若是敢有半分虚言，本王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陆慈昭敛起眉眼，温柔笑道：“妾身谨记王爷教诲。”
红烛摇曳，氛围旖旎，窗外一帘风云诡谲。
突然，一个丫鬟不合时宜的哭喊声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