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没有带她逛主殿，径直走向殿后的偏室。
推开门时，紫萱竟有些意外——房间异常宽敞，没有床榻，没有桌椅，四面墙上挂满了各式镜子。
青铜镜泛着古朴的光，魔晶镜切割得棱角分明，最中央还立着一面巨大的拼镜。
无数镜片反射着光，将房间照得格外亮。
“没认识飞蓬前，我每日都在镜前练招。”
重楼走到拼镜前，指尖拂过镜面，镜中映出他挺拔的身影。
“六界太大，能接本尊三招的都少，更别说当对手。那种孤独，让我十分煎熬。”
“直到遇到飞蓬。”
他说这话时，眼底骤然亮起一道光，连语气都添了几分灼热，
“他的剑很快，能与我战个痛快，天上地下，但求一败。”
那是对强者最纯粹的认可，不含半分杂质。
紫萱看着他眼底的光，轻声道：
“打架虽是痛快，可几千年来只做这一件事，未免太单一了。你就没有别的想做的事？没有别的爱好么？”
重楼闻言，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带着几分茫然的询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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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萱撇了撇嘴，指尖轻轻划过魔宫冰冷的石壁，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比打架好玩的事多着呢。”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又落回重楼肩头——那道伤口还在渗血，暗红的血渍已经晕开了大半，可他却像全然没看见一般。
“你肩膀的伤一直在流血，你……感觉不到疼吗？”
紫萱皱紧眉，上前一步想去查看，却被重楼微微侧身避开。
“小伤而已，无碍。”重楼低头瞥了眼肩头，语气带着几分不屑。
“我可不是飞蓬，受伤还要靠女人疗愈。”
这话让紫萱忍不住抬手捂嘴轻笑，眼尾弯成了月牙：
“明明是飞蓬有魅力，才有夕瑶心甘情愿为他疗伤。倒是你，和他比起来，可就可怜多了——身边连个递药的人都没有。”
她故意顿了顿，又故作无奈地叹道。
“罢了，谁让我是大地之母，见不得人受着伤硬撑。虽说你是魔族，在我这儿，倒也能勉强一视同仁。”
心底却悄悄补了句：当然，前提是得长相俊美。
不等重楼反应，紫萱已经轻轻将他按坐在玄铁椅上。
她站在他身后，指尖凝出淡紫色的灵气，那灵气像柔软的云絮。
轻轻覆在重楼的伤口上。不过瞬息，裂开的皮肉便缓缓愈合，连带着先前交手时积下的内伤，也一并消散无踪。
重楼抬手抚上肩头，原本灼热的痛感消失无踪，只余下灵气残留的暖意。他刚要开口，就听见紫萱带着戏谑的声音：
“你方才还不屑飞蓬靠夕瑶疗伤，如今不也没拒绝我？这算不算……打了自己的脸？”
换做旁人敢这么调侃，重楼早该动怒，可此刻听着紫萱的话。
他只觉得新奇——心口那股暖意又冒了上来，像喝了温酒，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松快了些。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一句：“原来被人疗伤……是这种感觉。”
似乎，还不错。
紫萱却没心思细想他的反应——先前为夕瑶布结界时耗了大半灵力。
如今又为重伤的重楼疗伤，体力早已透支，只觉得眼前阵阵发晕。她强撑着扶住椅背，声音弱了几分：
“今天就到这儿吧，你送我去人界边界就好，我自己回去。”
重楼眼底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掠过一抹说不清的失落。
他还没弄明白疗伤的那股暖意是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谢她，怎么就要走了？
可他没强迫，只是点了点头，周身魔元微动，下一秒便带着紫萱穿过了人魔交界的黑雾。
“我送你回南诏国。”
重楼看着她发白的脸色，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紫萱却猛地瞪大眼，连连摆手：
“不行！圣姑要是知道你送我回去，肯定要生气的。送到这儿就够了，以后我想来魔界，自然会找你。”
重楼没再坚持，抬手从腰间解下一块玄黑色的腰牌——腰牌上刻着狰狞的魔龙纹，边缘镶嵌着细小的魔晶，泛着冷光。
他将腰牌递过去：“这是魔尊亲信的腰牌，拿着它，魔族没人敢拦你。”
紫萱眼睛一亮——虽说她能用法则直接到魔宫，可这腰牌是“亲信”的象征，日后指不定有大用处。
她也没客气，接过腰牌小心收进怀里，指尖却不小心触到了另一个东西——是先前在灯会上，为夕瑶捏的泥人。
“遭了！”紫萱懊恼地拍了下额头。
“光顾着看你和飞蓬打架，把给夕瑶的泥人忘了！”
重楼看着她掌心那个巴掌大的泥人——泥人捏得算不上精致，眉眼却依稀能看出是女子的模样，身上还沾着点干了的彩泥。
他不解地皱眉：
“不过是个泥人，用法术能变出更好的，值得这么烦恼？”
“你不懂。”紫萱轻轻摩挲着泥人的脸颊，语气软了些。
“礼轻情意重，手捏的和法术变的，怎么会一样？等你那个只会打架的脑袋开窍了，或许就能懂了。”
她说完转身要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重楼叮嘱：
“以后你找飞蓬打架，记得选没人的地方。”
“要是被天界的人发现，飞蓬少不得要受罚——你总不想以后没了对手，又要孤零零的吧？”
话音落，紫萱便转身踏入了人界的迷雾，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重楼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腰牌的凉意，目光追着她消失的方向，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没说出口的“谢谢”。
有没弄懂的“暖意”，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舍不得”。
紫萱直到走出重楼的视线，才支撑不住，靠着法则瞬移到女娲庙。
可脚刚落地，就听见圣姑清冷又严肃的声音：“紫萱，这些日子，你跑到哪里去了？”
紫萱的背影猛地一僵——她竟忘了，魔界和人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自己在魔界待了不过两个时辰，人间怕是已经过去了两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