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更新时间:2025-11-16 02:41:37

第1章

妈妈带着姐姐嫁给了我爸后生下我。

但姐姐才是这个家最重要的人。

因为她身上藏着一个秘密——她的亲生父亲是杀人犯。

为了让姐姐能像正常女孩一样长大,不被这个秘密影响,全家人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

只要姐姐皱一下眉头,无论是不是我的错,惩罚一定会落到我身上。

爸妈总是对我说:“你是好孩子,多承担一点没关系。姐姐的身世太可怜了,我们不能让她再受一点委屈。”

可昨晚姐姐的秘密还是泄露了。

她崩溃了,拿着刀要自杀。

全家人都跪着求她,妈妈哭着指向我:“你妹妹不懂事,别和她计较!”

我还没反应过来,姐姐的刀已经捅进了我的腹部。

血泊中的我看着他们,想笑却咳出了血。

其实那个秘密是姐姐昨晚喝醉了自己说漏嘴的。

可现在,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我要死了。

1

我低头看着那把插在自己肚子上的水果刀,刀柄还握在姐姐程艺晴手里。

“小雨!”妈妈尖叫着扑向姐姐,把瑟瑟发抖的她搂在怀里,“没事的,妈妈在这里,不是你的错......”

爸爸跪在姐姐面前,老泪纵横:“艺晴,把刀放下,爸爸求你了!你妹妹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

整个客厅乱作一团,却没人看倒在血泊中的我一眼。

我试图说话,却只咳出一口鲜血。

那把刀刺中了要害,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都怪你!”姐姐指着我尖叫,“要不是你到处说,怎么会有人知道我的秘密!”

我艰难地摇头。

不是我说的。

昨晚是姐姐自己喝醉了酒,在同学聚会上哭喊着“我爸爸是杀人犯”,当时我拼命阻拦,却已经来不及。

“小雨,快给姐姐道歉!”

妈妈转头对我吼道,眼神中的厌恶让我浑身发冷,

“你看你把姐姐逼成什么样了!”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我记得十岁那年,姐姐把我推下楼梯摔断手臂,妈妈也是这样说的:

“小雨,告诉医生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的,别让姐姐难堪。”

十五岁,姐姐偷了同学的名牌手表藏在我书包里。

我被全校通报批评时,爸爸说:“你是妹妹,你姐姐心理脆弱,你替姐姐承担一下怎么了?”

现在,我可能要死了,他们依然选择站在姐姐那边。

“叫救护车......”我微弱地呼唤着,手指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缩。

爸爸这才注意到我的情况,脸色骤变:“天啊,流了这么多血!”

“先别管她!”妈妈厉声喝止,“艺晴状态不稳定,万一再做傻事怎么办?你快去把她的抗抑郁药拿来!”

我闭上眼睛,温热的泪水混着血水流到地板上。

这就是我的家人,在生死关头,他们担心的依然是姐姐的情绪。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我听到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感受到自己被抬上担架。

恍惚中,我听见妈妈说:“我跟车去,你留在家里照顾艺晴。”

“可是小雨她......”

“死不了!”妈妈不耐烦地打断爸爸,“艺晴现在需要有人陪着,你难道不明白吗?”

车门关上的瞬间,我透过沾血的睫毛,看见爸爸已经回到姐姐身边,像哄婴儿一样轻拍着她的背。

而我的血,在家里的实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2

医院的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各种仪器连接在我身上,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血压持续下降!”

“准备输血!”

“家属呢?需要签字手术!”

医护人员的声音忽远忽近。

我听见妈妈在打电话:“......就是点皮肉伤,医生小题大做......什么?艺晴又不吃饭了?我马上回来!”

“女士,您女儿情况很危险,需要立即手术!”医生拦住她。

妈妈的声音充满不耐烦:“我家里还有个女儿情绪不稳定,要是出了事你们负责吗?”

她塞给医生一张纸,“这是保险单,该怎么做你们看着办,我得回去了。”

我多想拉住她的手,告诉她我真的好疼,好害怕。

但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妈妈的高跟鞋声渐渐远去,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手术灯亮起,麻醉剂注入我的血管。

在陷入黑暗前,我想起上周姐姐只是感冒,全家轮流守在她床前的情景。

爸爸请假三天,妈妈炖了各种补品,而我高烧40度时,只能自己爬起来找药吃。

“这孩子身上怎么这么多旧伤?”麻醉师惊讶的声音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漂浮在天花板上,低头看着手术台上苍白瘦小的身体。

那是我吗?

我的灵魂脱离了躯壳,而下面的医生们还在拼命抢救。

“心脏骤停!”

“准备电击!”

“再来一次!”

我飘出手术室,穿过长长的走廊。

窗外已经漆黑一片,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家里现在在干什么呢?

姐姐的情绪稳定了吗?

他们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想起过我?

带着这个可笑的念头,我飘回了家。

出乎意料的是,家里灯火通明,餐桌上摆着一个精美的蛋糕,装饰着“祝艺晴生日快乐”的糖牌。

“宝贝,许个愿吧!”

妈妈搂着姐姐的肩膀,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爸爸举着相机:“来,笑一个!我们艺晴又长大一岁了!”

我愣住了。

他们看起来完全不受今晚事件的影响,仿佛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去诊所包扎,而不是生死未卜地躺在手术台上。

姐姐吹灭蜡烛,突然落下泪来:“我今天差点杀了小雨......”

餐厅瞬间安静下来。妈妈立刻抱住她:

“别胡说!那是意外,不是你的错。”

“可是如果她死了......”

“她不会死的。”

爸爸斩钉截铁地说,一边切下一大块蛋糕递给姐姐,

“医院都没来电话,说明不严重。快吃蛋糕吧,妈妈特意为你做的。”

我飘到电话旁,看到来电记录里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来自医院。

他们调了静音,为了不打扰姐姐的生日派对。

姐姐小口吃着蛋糕,突然说:“其实是我自己说漏嘴的。昨晚我喝多了......”

妈妈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给她倒果汁:“我们知道。”

我和姐姐同时震惊地看向她。

“今早你同学妈妈打电话告诉我了。”

妈妈平静地说,“但这不是你的错,是酒精的错。小雨作为妹妹,本该照顾好你,却让你喝那么多酒。”

我的灵魂剧烈颤抖起来。

即使知道真相,他们依然选择责备我。

在他们眼中,我永远都是错的,永远都该为姐姐的错误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再次响起。

爸爸看了眼来电显示:“又是医院,真烦人。”

“别接。”妈妈按住他的手,“今天是我们艺晴的生日,不要让这些事影响心情。”

电话响了十二声,最终归于寂静。

而与此同时,在医院里,我的心脏监护仪拉出一条平直的线,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病房。

“死亡时间,23点17分。”

没有人哭泣,没有人呼唤我的名字。

在这个世界上,甚至没有人知道我死了。

3

我的灵魂漂浮在急救室的天花板上,看着医生们最终停止了徒劳的抢救。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地抹了把脸:“宣布死亡时间吧。”

“没有家属在场吗?”年轻的护士红着眼睛问。

“她母亲来过,签完字就走了。”护士长翻着病历本摇头,“说是家里还有个女儿需要照顾。”

我飘近了些,看见病历本上写着:“程小雨,17岁,腹部刀伤导致脾脏破裂,失血性休克......”

后面是一连串我看不懂的医学术语。

“这么年轻......”麻醉师轻轻合上我的眼睛,“身上还有很多旧伤,像是长期受虐待。”

护士长突然从我的衣物袋里摸出手机:“试试联系其他家人吧,总不能让孩子一个人走。”

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五个联系人:爸爸、妈妈、姐姐、林老师、张阿姨。

林老师是我班主任,张阿姨是小区门口早餐店的老板娘。

护士长拨通了姐姐的电话,同时按下了免提键。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听见家里传来欢快的生日歌背景音。

“喂?”姐姐甜美的声音传来。

“您好,这里是市立医院急诊科。请问是程小雨的家属吗?”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

“我是她姐姐。”

“您妹妹情况非常危险,需要家属立刻——”

“我们很忙!”姐姐突然打断,“今天是我生日,能不能别来烦我们?”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我妈不是去过医院了吗?”

护士长震惊地瞪大眼睛:“可是病人现在——”

“她不就是想装可怜让我们去看她吗?”

姐姐冷笑一声,“告诉她,别做梦了!”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

急救室里一片寂静。

我飘到墙角,灵魂蜷缩成一团。

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感到疼痛?

“再试试其他联系人吧。”医生叹息道。

护士长拨通了林老师的电话。

响了三声后,一个温柔的女声接起来:“小雨?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

“您好,我是市立医院的护士。您的学生程小雨刚刚因刀伤抢救无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压抑的啜泣。

“天啊!我马上过来。”林老师的声音颤抖着,“她是个那么好的孩子......”

我的灵魂颤抖起来。

在学校里,我是成绩优异的班长;

在家里,我却是永远低人一等的那个不懂事的妹妹。

只有林老师曾发现我手臂上的淤青,轻声问我是否需要帮助。

我摇摇头说是体育课摔的。

护士长最后拨通了张阿姨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早餐店嘈杂的背景音和老板娘爽朗的笑声:

“小雨啊,今天怎么没来吃豆浆油条?阿姨给你留了一份呢!”

得知我的死讯后,张阿姨在电话里嚎啕大哭:“怎么可能!那孩子每天早上都来帮我收拾桌椅,说是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从未想过,真正为我流泪的,会是这些“外人”。

4

当白布盖过我的脸庞时,窗外开始下起小雨。

就像我出生那天一样。

妈妈曾说,因为生我时下了雨,所以给我取名“小雨”,而艺晴的名字是精心挑选的,寓意“艺术般美丽的晴空”。

我的灵魂跟着推车来到太平间。

工作人员问:“家属什么时候来认领?”

“联系不上。”护士长疲惫地回答,“她母亲签字后就再没露面,姐姐拒接电话,父亲一直联系不上。”

“可怜啊......”工作人员摇摇头,在我的脚踝系上标签,上面冰冷地写着无名氏三个字。

我的灵魂飘出医院,站在雨中的公交站台。

17年来第一次,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回家吗?那里已经没有人等我了。

雨越下越大,我的灵魂却感受不到潮湿。

我漫无目的地飘荡着,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家门口。

透过窗户,我看见姐姐正拆着生日礼物。

是最新款的iPhone。

而我用的还是她淘汰下来的旧手机。

“小雨怎么还没回来?”爸爸突然问。

妈妈冷哼一声:“装病逃学吧。昨天艺晴又不是故意的,她就非要闹这么大。”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看什么看!”妈妈给姐姐夹了块鱼肉,“她就是想破坏艺晴的生日。明天她自己会灰溜溜回来的。”

他们不知道,我已经回不来了,永远。

我的灵魂飘向学校。

这一节是林老师的语文课,她红肿着眼睛走进教室,声音沙哑:

“今天我们不上课了。班长程小雨同学刚才去世了。”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座位空荡荡的,桌面上还留着昨天画的涂鸦。

“不可能!”我的同桌李晓明猛地站起来,“她昨天还说今天要借我笔记的!”

林老师擦着眼泪:“医院说是刀伤。有同学知道怎么回事吗?”

一片沉默。

在同学眼中,我只是个安静内向的好学生;

在家里,我是永远被忽视的那个“不懂事”的孩子。

而现在,我成了无人认领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脚踝上挂着无名氏的标签。

放学后,林老师站在我家门口按了三次门铃,才听见屋内传来不耐烦的脚步声。

“谁啊?”妈妈打开门,脸上还贴着面膜。

看到林老师,她明显愣了一下,“您是?”

“我是程小雨的班主任林雯。”林老师的声音有些发抖,“请问小雨在家吗?”

妈妈皱起眉头:“那丫头又惹什么事了?”

林老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程太太,您不知道吗?医院刚才通知我,小雨她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