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归德府的青石板路早已被冲刷成泥泞的河道,残垣断壁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末日画卷。邓贤与招娣蜷缩在城郊一座废弃的砖窑里,潮湿的窑壁上布满青苔,与招娣银镯散发的幽蓝光芒交织,营造出一种诡异而神秘的氛围。邓贤的肩头还在渗血,粗布绷带早已被雨水浸透,与伤口粘连在一起,每一次轻微的动作都会引发一阵钻心的疼痛。但此刻,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从粮行夺来的神机箭,仿佛那是他在这乱世中唯一的希望。
箭杆上钦天监的徽记泛着冷光,火药包处的引线已被雨水泡得发胀,看似脆弱不堪,却掩盖不住其内部构造的精巧。邓贤小心翼翼地掏出在破庙密室发现的齿轮图纸,图纸边角的血渍与神机箭上的铁锈相互映衬,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个惊天秘密。这些血渍,或许是父亲临终前留下的线索,又或许是无数工匠用生命换来的证据。
"邓大哥,我们真能改良这些?"招娣蹲在一旁,裙摆沾满了泥污,发丝凌乱地黏在苍白的脸上。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既有对未知的恐惧,又饱含着对邓贤的信任。她小心翼翼地递过从天主教堂得来的葡文《机械原理》残卷,泛黄的书页间夹着的齿轮草图,与邓贤手中的图纸竟有几分相似。残卷边缘还留着火烧的痕迹,似乎曾在一场浩劫中死里逃生,每一页都承载着历史的沧桑。
邓贤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默默地将神机箭拆解开来。随着零件的分离,内部紧密排列的火药颗粒显露出来——这些颗粒大小不一,大的如豌豆,小的似沙砾,燃烧效率远不及现代标准。看着这些粗糙的火药,邓贤想起了在现代实验室里研究的精确火药配比,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他决定动手调配新的火药。从染坊收集来的硝石、木炭和硫磺堆放在窑内的一角,邓贤开始严格按照"一硝二磺三木炭"的古方,再结合现代化学知识进行精细调整。为了精确称量,他用竹筒和麻绳自制了简易天平,以铜钱作为砝码,每一次称量都小心翼翼,生怕出现一丝误差。招娣则在一旁帮忙研磨材料,她的银镯偶尔会在粉末上方微微发烫,似乎在感应着某种神秘的能量。研磨时,她的手指被木炭染得漆黑,指甲缝里嵌满了硫磺碎屑,但她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做着手中的工作。
经过三天三夜的反复试验,他们终于制成了新型火药。这些火药颗粒均匀,燃烧剧烈,装入特制的竹筒中,便制成了简易手榴弹。竹筒表面刻着云雷纹,与邓贤父亲留下的印记如出一辙,仿佛是两代人智慧的传承。看着这些凝聚着心血的成果,邓贤和招娣的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为了测试火器的威力,两人趁着夜色来到后山。浓稠的雾气在山间翻涌,宛如地狱蒸腾的瘴气,能见度极低。邓贤将改良后的神机箭固定在自制的简易弩机上,这个弩机采用了蒸汽织机的部分传动原理,黄铜齿轮与木质连杆相互咬合,每一个零件都经过精心打磨,能极大增强箭矢的发射力度。弩机底座刻着邓贤父亲的名字缩写,寄托着他对父亲的思念和敬意。
招娣紧张地握着引线,眼神中既充满期待,又夹杂着害怕,牙齿几乎要咬出血来。"三、二、一,放!"随着邓贤的一声令下,神机箭划破夜空,拖着长长的火光射向远处的巨石。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巨石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碎石如雨点般飞溅,周围的树木也被强大的气浪掀翻,树干断裂的声响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息。
招娣激动得跳了起来,银镯的蓝光变得愈发耀眼:"邓大哥,成功了!"然而,邓贤却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他皱着眉头,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爆炸现场。他发现虽然威力提升了不少,但精准度和射程仍存在明显的缺陷。于是,他又开始琢磨改良箭头,在箭头上加装了自制的尾翼,利用空气动力学原理来提高稳定性。他用破庙找到的铁皮制作尾翼,每一片都经过反复打磨,边缘锋利如刀,凝聚着他对科学的执着和追求。
正当他们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邓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意识到危险已经逼近,迅速将剩余的火器藏进山洞的隐蔽处。月光下,一队黑衣人骑着马疾驰而来,马蹄铁与山石碰撞出耀眼的火星,宛如死神的脚印在黑暗中闪烁。为首的正是周明远的得力手下——那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他手持火把,火焰在夜风中摇曳,照亮了他脸上蜈蚣般的伤疤,也照亮了他腰间挂着的钦天监令牌,令牌边缘刻着镇压邪祟的符咒,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给我搜!那两个小杂种肯定就在附近。"刀疤汉子的声音充满了杀意,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邓贤悄悄摸到一块高地,将改良后的手榴弹紧紧握在手中。这些手榴弹的引信经过特殊处理,燃烧速度精确到呼吸间,是他精心设计的致命武器。当黑衣人靠近时,他果断扔出手榴弹。轰隆! 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几名黑衣人被炸得人仰马翻,断臂残肢散落在血泊中,现场一片狼藉。
刀疤汉子反应迅速,立刻指挥手下散开,同时张弓搭箭,朝着邓贤藏身的方向射来。箭矢破空声尖锐刺耳,有几支擦着邓贤的衣角飞过,在岩石上撞出耀眼的火星,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了焦黑的痕迹。邓贤灵活地躲避着箭矢,心中却在紧张地盘算着战术。他让招娣绕到侧翼,点燃事先准备好的硫磺烟幕弹。这些烟幕弹添加了从粮行账本油墨中提取的特殊成分,烟雾呈诡异的紫色,刺鼻的气味能让人暂时失明。
浓烟滚滚而起,瞬间遮蔽了黑衣人的视线。趁着混乱,邓贤再次发射改良后的神机箭,这次箭头准确地射中了对方的马腿,马匹痛苦地嘶鸣着倒地,将骑手狠狠地摔了出去,骑手的头盔滚落在地,露出了他惊恐万分的面容。然而,黑衣人毕竟训练有素,很快便从混乱中恢复过来,开始有条不紊地搜寻他们的踪迹。
战斗愈发激烈,邓贤的火器虽然威力惊人,但数量有限,形势变得越来越危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招娣的银镯突然发出强烈蓝光,光芒中浮现出齿轮旋转的虚影,仿佛在指引着他们。顺着蓝光的方向,他们发现了一条隐秘的暗道。暗道入口被藤蔓和碎石巧妙地掩盖,若不是银镯的指引,根本无法察觉。
两人毫不犹豫地躲进暗道,黑衣人在后面紧追不舍。暗道内漆黑一片,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还隐隐传来滴水的声音。邓贤利用之前在破庙和粮行学到的机关术,启动了暗道内的滚石和箭矢机关。巨大的石块从头顶滚落,暗弩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出,惨叫声在暗道中回荡,成功挡住了追兵的脚步。
当他们从暗道另一头出来时,发现已经到了归德府的边缘。远处的城池灯火通明,城墙上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却无法驱散这乱世的黑暗。邓贤望着城池,手中紧握着改良火器的图纸,图纸上的墨迹被汗水晕染,却愈发清晰。这次初试虽然险象环生,但也证明了他的改良方向是正确的。
他知道,前方还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他们,而这些改良火器,将是他们对抗阴谋势力的重要武器。招娣站在他身旁,银镯的蓝光与星空交相辉映,仿佛预示着他们即将踏上的,是一条充满希望与挑战的道路。而在他们身后,归德府的夜色中,周明远的身影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手中的玉扳指闪过一道寒光,新一轮的阴谋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更大的危机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