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上的生死追逐在暴雨中落幕,浑浊的河水卷着漩涡,吞噬了无数未说出口的秘密。邓贤与招娣浑身湿透地躲进清江浦的一处破庙,霉味混合着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邓贤肩头新添的剑伤还在渗血,伤口周围的布料早已被染成暗红色,招娣正用从衣襟撕下的布条为他包扎,指尖微微发颤。每缠绕一圈布条,都能看到鲜血渗出,在白色的布条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花。银镯的蓝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氤氲成诡异的光晕,与庙外昏暗的天色相互映衬,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庙外传来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铁蹄踏在泥泞地面上的声音沉闷而有力,两人瞬间屏息,手按在藏着密信和青铜牌的怀中,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束缚。他们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破庙中显得格外响亮。
"邓贤先生,织造局掌事有请。"低沉的男声穿透庙门,声音冰冷而不容置疑,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待他们警惕地推开庙门,只见八抬大轿停在庙前,轿帘上绣着的云纹暗合工部局徽记,金线绣制的图案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每一道云纹都绣得极为精细,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轿旁立着的灰衣人腰间佩剑,剑柄上的饕餮纹与钦天监死士的装备如出一辙,剑鞘表面还刻着一些神秘的符咒,散发着阴森的气息。符咒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轿帘掀开,露出一张戴着金丝眼镜的面容——正是曾在粮行账本上见过的织造局二当家陈墨。他身着锦缎长袍,袖口绣着精致的齿轮图案,看似温文尔雅,眼神中却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狡黠,嘴角上扬的弧度仿佛在算计着什么。
"二位不必紧张。"陈墨微笑着示意,笑容中带着几分虚假的和蔼,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手中折扇轻摇,扇面上竟是利玛窦绘制的世界地图,地图边缘还标注着一些用朱砂写的神秘符号。这些符号排列无序,却又仿佛暗藏玄机。"周明远那老匹夫妄图借'天机战车'谋逆,我等岂能坐视?"他从袖中取出一叠文书,赫然是周明远与红毛番走私火器的往来信函,落款处的火漆印与粮行密室里的如出一辙,火漆印上的图案仿佛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这些信函纸张泛黄,边缘还有被水渍浸泡过的痕迹,似乎经历过无数波折才得以保存。信纸间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沙粒,不知道是从何处带来的。
招娣握紧银镯,蓝光骤然暴涨,仿佛在回应她内心的愤怒:"你们与钦天监狼狈为奸,在粮行私藏流民、囤积兵器,现在说这些,谁信?"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信任,眼神如利刃般直视陈墨,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陈墨闻言抚掌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庙前回荡,显得格外刺耳,笑声中带着嘲讽与不屑。他命人抬来一口木箱,箱子表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却掩盖不住边缘的磨损和划痕,仿佛诉说着它经历过的无数风雨。箱内整齐码放着数十具蒸汽织机的改良图纸,图纸边角标注的齿轮参数,竟与邓贤改良火器时的计算不谋而合。图纸上的线条工整而细腻,每一个参数都经过了精心的计算和标注,还附有一些手绘的示意图,展示着蒸汽织机的内部结构。"三年前,令尊与我本欲联手革新织造术。"陈墨神色黯然,脸上的表情看似悲伤,却无法让人完全信服,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却不想周明远勾结钦天监,以'通番'罪名构陷。这些图纸,正是他临终前拼死送出的。"说到此处,他还轻轻叹了口气,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邓贤接过图纸,手微微颤抖。图纸间夹着父亲的亲笔信,字迹因水渍晕染却依旧苍劲有力,仿佛能感受到父亲书写时的坚定与决绝。信纸边缘还有一些被指甲划过的痕迹,似乎父亲在书写时情绪十分激动。"贤儿,若见此图,吾愿已了。天机深藏,唯有以科技破局。"信末还画着一个未完成的齿轮,缺口处的形状与招娣的银镯完美契合。记忆突然闪回,幼年时父亲总是在昏暗的油灯下研究机械图纸,脸上洋溢着对科技的热爱与执着,那时的他会耐心地给邓贤讲解每个零件的作用,粗糙的大手握着邓贤的小手,在图纸上比划着。那些画面仿佛就在昨天,温暖而又遥远。
陈墨见状,适时递上一份契约,契约纸张洁白如雪,上面的字迹工整秀丽,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精心雕琢。"只要二位助我改良'天机战车',让它成为守护朝廷的利器,织造局愿奉上所有工坊、工匠,以及..."他压低声音,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澳门机械工坊的通行密令。"契约下方,盖着的竟是织造局与钦天监罕见的联合印鉴,印泥中还混着暗红丝线,似是用血调和而成,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印鉴周围还刻着一些神秘的文字,仿佛在诉说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文字的笔画间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就在邓贤犹豫之际,招娣腕间的银镯突然剧烈震动,蓝光射向契约,竟在纸面投射出隐藏的星象图。图中显示,所谓的"改良战车"计划,实则是将七星连珠的能量引入兵器,一旦启动,整个京城都将沦为火海。星象图中,火焰吞噬了整个城市,百姓们在火海中痛苦地挣扎,建筑物纷纷倒塌,浓烟蔽日。而契约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着一行小字:"事成之日,便是尔等祭器之时",字迹若隐若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诅咒,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寒意。
"果然是陷阱。"邓贤冷笑,将契约掷于地上,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屑,契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地落在泥泞的地面上。陈墨脸色骤变,一挥手,四周顿时涌出数百名手持连弩的侍卫。这些侍卫的服饰看似是织造局样式,衣领内侧却绣着钦天监的镇压符咒,符咒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为他们注入邪恶的力量。"敬酒不吃吃罚酒!"陈墨扯下伪装,露出脸上与周明远相同的云雷纹刺青,表情狰狞可怖,眼中充满了杀意,"交出银镯、玉佩和运河密信,留你们全尸!"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威胁,右手紧紧握着腰间的玉佩,仿佛那是他的命根子。
千钧一发之际,破庙梁柱突然震动,灰尘如雨点般从屋顶落下,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墙壁上浮现出与玄机观相似的齿轮机关,齿轮表面刻着一些古老的符号,仿佛在诉说着历史的沧桑,符号的凹槽中还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痕迹,不知道是颜料还是血迹。邓贤拽着招娣冲向机关,转动齿轮的刹那,地面裂开,露出通往地下的密道。密道内弥漫着浓重的桐油味,还夹杂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和腐臭味,让人作呕。两侧墙壁刻满历代工匠的血书,字迹斑驳,诉说着被钦天监迫害的冤屈。有的血书已经模糊不清,却依然能感受到书写者当时的悲愤与绝望,血书旁边还画着一些简单的图案,记录着他们的遭遇。而在密道尽头,隐约传来蒸汽轰鸣之声,以及隐约的齿轮咬合声,仿佛有一台巨大的机械正在黑暗中运转,等待着被唤醒,那声音仿佛是来自深渊的呼唤,让人既好奇又恐惧。密道内的黑暗仿佛有生命一般,想要将他们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