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怀揣着冰凉刺骨的冰晶石,苏砚感觉自己像个揣着冰坨子的跳蚤,在悬崖峭壁上继续他悲壮而羞耻的“蹭蹭乐”征程。每一次扭动老腰,每一次手脚发力,都伴随着冰晶石传来的提神醒脑的寒气,以及腰间那层越来越稀薄的“玄牝灵胶”发出的微弱呻吟。

【快了快了!小子!加把劲!扭起来!骚一点!社死值在燃烧!能量在恢复!】《不正经长生经》在他脑子里聒噪不休,像个亢奋的拉拉队长。

苏砚已经麻木了。社死?不存在的。在经历了悬崖螃蟹舞、冰晶蛇惊魂和疑似被一根邪门绣花针救命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脸皮厚度已经足以硬抗戒律堂李长老的“铁尺韵律按摩”而不破防。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爬上去!赶大比!少挨一顿是一顿!

或许是冰晶石的寒气让他头脑格外清醒,或许是“蹭蹭乐”真的熟能生巧,又或许是社死值积累到一定境界触发了某种“破罐子破摔”的隐藏天赋,苏砚感觉自己的攀爬效率竟然提升了不少。虽然姿势依旧惨不忍睹,但速度确实快了几分。

头顶的云层越来越稀薄,凛冽的寒风逐渐被上方隐约传来的、如同海潮般汹涌的喧嚣声所取代。那是玄天宗外门大比的声浪!是数千弟子汇聚的嘈杂,是法术碰撞的轰鸣,是长老威严的宣告!

近了!更近了!

苏砚的心脏再次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希望!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的、若有若无的香烛味道(祭天台的)和汗水的咸腥味(激烈比斗的)。

终于!

当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以一个极其狼狈的“蛤蟆扑食”姿势,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翻上一处相对平缓的岩石平台时,刺目的天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耳边,那震耳欲聋的喧嚣声浪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他回来了!他活着爬上了玄天宗的山崖!

来不及庆幸,苏砚猛地抬头望去。他此刻所在的位置,是后山一处偏僻的断崖平台,距离举办大比的“演武广场”边缘,只有不到百丈的距离!中间隔着一片稀疏的松林和一道低矮的防护石栏。

广场上,人山人海!黑压压的外门弟子围拢着十几个巨大的青石擂台,呼喊声、喝彩声、法术爆裂声震耳欲聋。高耸的观礼台上,依稀能看到几位身着长老服饰的身影,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古板,手持一把乌沉沉的铁尺,不是戒律堂李铁尺长老又是谁?!

苏砚的目光死死锁定了中央最大的那个擂台。擂台边缘,一根丈许高的青玉日晷上,晷针的阴影,正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移向代表“午时三刻”的刻度线!

“要命!真的要迟到了!”苏砚头皮发麻,感觉屁股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午时三刻是最后签到时限!过了这个点,没出现在擂台的弟子,一律视为弃权,惩罚翻倍!

“冲!冲!冲!”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一切!苏砚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整理自己那身比乞丐还破烂的装束——外衣下摆用来包冰晶石了,裤子全靠那根断裂的裤腰带勉强维系着最后的尊严(用破布条打了个死结),满身泥污血渍(蹭的),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还糊着汗水和灰土的混合物。

他像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冲向那片稀疏的松林,目标直指演武广场!

【喂喂喂!小子!你这样冲过去,是想给李铁尺表演一个‘泥猴狂奔’吗?】经书在他脑子里吐槽。

“不然呢?!”苏砚一边狂奔,一边在内心咆哮,“飞过去吗?!我倒是想!”

【飞?】经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对啊!飞过去!多拉风!多省事!多符合你‘不正经’的气质!】

“飞个锤子!我连御风术的门槛都摸不着!”苏砚感觉自己快被这本破书气疯了。

【御风术?那是什么低级玩意儿!】经书的声音充满了不屑,【咱有更高级的!还记得你刚才爬悬崖的‘蹭蹭乐’吗?那只是基础!现在!本经就传你‘蹭蹭乐’的进阶版——‘御锅飞行术’!】

“御…御锅?!”苏砚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对!就是御锅!】经书斩钉截铁,【你的‘砚行一号’呢?快拿出来!本经观你与那口锅灵魂契合度极高!简直是天作之合!练它!用它!用它飞向自由!飞向大比!飞向…呃…李铁尺的尺子?】

苏砚已经没空思考这破书的逻辑了。眼看着日晷的阴影又挪动了一小格,死亡的倒计时如同丧钟敲响!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腰间那个破破烂烂的储物袋里,掏出了那口在悬崖求生中饱经风霜、沾满泥污、甚至边缘都有些变形的大铁锅——“砚行一号”!

这口膳堂用来煮大锅饭的普通铁锅,此刻在苏砚手中,仿佛承载了他全部的希望…和社死的未来。

【快!注入灵力!想象你的锅是飞剑!不!比飞剑更帅!是翱翔九天的神锅!把你的求生欲!把你对李铁尺的恐惧!把你积攒的社死值!统统灌进去!让它飞起来!】经书的声音如同魔咒。

苏砚一咬牙,一闭眼!丹田里那点刚刚恢复了一丝丝的灵力,连同刚才“蹭蹭乐”积累的所有羞耻、恐惧、绝望和此刻对迟到的巨大恐慌,如同开闸泄洪般,毫无章法地疯狂注入手中的大铁锅!

“嗡——!”

铁锅猛地一震!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锅体表面瞬间亮起了一层极其微弱、极其不稳定、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惨绿色幽光!那是《不正经长生经》的力量在强行引导!

【成了!踩上去!冲啊!】经书狂吼。

苏砚也豁出去了!他抱着“死就死吧”的悲壮心态,双手捧着铁锅,纵身一跃!

“噗叽!”

他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潇洒地踩在锅上,而是整个人如同一个沉重的秤砣,狠狠地砸在了锅底!巨大的重量让悬浮着的铁锅猛地向下一沉,差点直接扣在地上!

“哎哟!”苏砚痛呼一声,感觉屁股都快被锅底硌裂了。姿势极其难看,整个人蜷缩在锅底,像只被强行塞进罐子的乌龟。

【蠢材!不是让你坐!是让你踩!用脚!像踩飞剑一样!】经书气急败坏。

苏砚手忙脚乱地在锅底扑腾,好不容易才勉强稳住身形,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双脚踩在冰凉滑腻的锅底,感觉随时会滑倒。锅体在他脚下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嘎吱嘎吱”的不堪重负声,那层惨绿的光芒也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这…这玩意儿真的能飞?!”苏砚看着脚下这口随时会散架的铁锅,欲哭无泪。

【飞?】经书的声音带着一丝心虚,【呃…严格来说,是…滑翔?或者…蹦跶?总之!方向对准演武广场!冲就完了!掉下去摔死也比被李铁尺打死强!】

苏砚:“……” 他觉得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眼看日晷的阴影已经无限逼近“午时三刻”的刻度线,苏砚心一横,脚下一用力,同时将仅存的意念集中在“向前飞”上!

“走你——!”

“砚行一号”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锅体倾斜,带着一股歪歪扭扭、摇摇欲坠的势头,离地三尺,如同一个喝醉了酒的醉汉,朝着演武广场的方向,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诡异、随时可能坠毁的姿态,“飘”了过去!

演武广场边缘,靠近后山松林的区域,一些眼尖的弟子已经发现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快看!那…那是什么玩意儿?”

“一口…锅?!”

“锅上好像还站着个人?!我的天!他在飞?!”

“飞?那叫飘吧?歪歪扭扭的,看着快掉下来了!”

“那人…怎么看着像…像苏砚?!那个外门垫底的苏砚?!”

“是他!就是他!他那身破烂…化成灰我都认得!他…他踩着口锅飞过来了?!”

惊呼声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目光被吸引过来,从擂台、从观礼台、从四面八方,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踩着破铁锅、摇摇晃晃“飘”来的身影上!

高台上,正襟危坐、监督大比的李铁尺长老,自然也看到了这挑战玄天宗数千年飞行传统的一幕。他古板严肃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握着铁尺的手背青筋暴起,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混…混账东西!”李长老的咆哮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广场上的喧嚣,“苏砚!你这成何体统!给我滚下来!”

与此同时,中央主擂台上,刚刚干净利落地击败对手、赢得满堂喝彩的外门大师兄赵日天,正一脸倨傲地享受着众人的瞩目。他志得意满,正准备说几句场面话,眼角余光也瞥见了那个踩着破锅、歪歪扭扭飞来的身影。

“苏砚?”赵日天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的冷笑,“这废物居然没摔死?还弄出这么个玩意儿丢人现眼?真是…”

他的嘲讽话语还未出口!

异变再生!

苏砚此刻正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脚下这口不听话的破锅,试图让它飞得稳一点,快一点。李长老那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九天玄雷在他耳边炸响!

“卧槽!”

苏砚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本就操控得极其勉强的灵力瞬间失控!

脚下的“砚行一号”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震,锅体剧烈倾斜!苏砚站立不稳,整个人惊叫着向前扑倒!慌乱之中,他下意识地双手向前一推!

“嗡——!”

失控的灵力混合着《不正经长生经》的惨绿幽光,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灌入铁锅!

那口饱经沧桑的大铁锅,仿佛被注入了一剂狂暴的兴奋剂,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骤然加速!化作一道拖着惨绿色尾焰的、歪歪斜斜的流光,带着一往无前(或者说失控)的气势,如同被投石机甩出去的攻城锤,直挺挺地朝着中央主擂台上,那个正一脸冷笑、准备开口嘲讽的赵日天——当头砸下!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时机之巧合,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赵日天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一个防御法术的手诀都来不及掐!

他只看到一口沾满泥污、边缘变形、散发着诡异绿光的大铁锅,在他眼中无限放大!

“不——!”赵日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

“咣——哐当!!!”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敲响了丧钟般的巨响,瞬间响彻了整个演武广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数千名弟子,包括高台上的长老们,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中央主擂台。

擂台上,外门大师兄赵日天,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人偶,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他的头上,正正地扣着一口硕大的、还在微微颤动、冒着袅袅惨绿色烟气的——大铁锅!

锅的边缘,几缕被砸断的发丝,在风中凄凉地飘荡。

整个演武广场,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只有那青玉日晷上,晷针的阴影,不偏不倚,刚刚好,压在了“午时三刻”的刻度线上。

苏砚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重重地摔在擂台边缘的沙地上,扬起一片尘土。他灰头土脸地抬起头,正好看到赵日天头上那口还在冒烟的“砚行一号”。

他张了张嘴,感觉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脑子里,《不正经长生经》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幸灾乐祸,轰然炸响:

【叮!恭喜宿主!成功卡点抵达大比现场!】

【叮!恭喜宿主!完成史诗级社死成就:当众铁锅扣头(大师兄限定版)!】

【叮!获得海量震惊值!获得海量社死值!能量恢复中…解锁新技能:‘皮糙肉厚(初级)’!】

【备注:效果:提升微量物理防御。亲测,对戒尺打击具有一定减伤效果。请宿主…自求多福!】

苏砚看着高台上,那位须发皆张、脸色铁青、手持乌沉铁尺,正一步步走下观礼台,每一步都仿佛让大地震颤的李铁尺长老…

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感觉怀里的冰晶石,似乎更凉了。

屁股,好像已经开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