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骨重续,起死回生。
这个消息在短短半天之内,就取代了之前所有的恶毒流言,以一种更加迅猛、更加不可思议的速度,席卷了整个青石镇。
如果说治好县令夫人的头痛,还只是让人惊叹于她的医术高明,那么当众接续断骨,这已经是近乎神迹的手段。
之前那些关于“妖女”、“邪术”的污蔑,此刻显得无比可笑,不攻自破。所有散播过流言的人,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取而代之的,是“活菩萨”、“在世华佗”这样充满了敬畏与崇拜的赞誉。
义诊的后两天,苏家小院的门槛,真正意义上地被踏破了。
玉容皂和舒筋活络贴,在无数镇民的亲身体验下,展现出了惊人的效果。用过玉容皂的妇人,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脸变得光滑细腻;贴了舒筋活络贴的汉子,感觉常年酸痛的腰腿都轻松了不少。
义诊一结束,前来求购的人潮,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
就在苏家小院被围得水泄不通之时,一队衙役分开人群,护送着一顶官轿,稳稳地停在了门口。
青石镇县令,李文渊,亲自登门了。
他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便装,快步从轿中走出,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感激。他身后,管家和仆人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盒,显然是备了重礼。
李县令一进院子,先是快步走到那个躺在临时床铺上休养的年轻捕快王二身边,仔细查看。
王二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十足,那条受伤的腿被木板稳稳地固定着,处理得干净利落。
“大人,我感觉好多了!苏神医说,只要好好养着,不出三月,就能下地走路!”王二激动地汇报。
李县令连连点头,心中的敬佩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他转过身,对着苏晚晴,郑重地拱手作揖。
“苏神医,本官替王二,替我县衙上下,谢过你的救命之恩!”
他直起身,环视了一圈院子里那些排队等候的百姓,感慨万千。
“苏神医不仅医术通神,更有此等仁心仁德,不计前嫌,为我青石镇百姓义诊解难,实乃我青石镇之福!”
这番话,他说得中气十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官方的最高赞誉。
李县令没有就此打住,他对着身后的管家一挥手。
“来人,取笔墨来!”
管家连忙在院中的石桌上铺开笔墨纸砚。李县令挽起袖子,提起狼毫笔,饱蘸浓墨,凝神片刻,随即在雪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四个大字——妙手仁心!
写完,他掷笔于桌,对着一旁的衙役吩咐。
“立刻!将这幅字送到镇上最好的牌匾铺,用上好的金丝楠木,给我制成牌匾!本官要择一吉日,亲自敲锣打鼓,为苏神医送来!”
轰!
人群彻底沸腾了。
县太爷亲笔题字,还要亲自送匾!这是何等的荣耀!
这块牌匾,不仅仅是一份赞誉,更是一道最强大的护身符。从今往后,在青石镇这片地界上,谁想再动苏晚晴,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跟县太爷作对。
与苏家院子里的热闹相比,济世堂内,则是一片死寂。
钱掌柜彻底成了全镇的笑柄。他不仅医术被人碾压,连人品都被衬托得卑劣不堪。
他整日将自己关在后堂,砸光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店里的伙计跑了大半,剩下几个也是人心惶惶。镇上的药材供应商们听闻风声,生怕他倒闭跑路,纷纷上门讨要拖欠的货款。
“钱掌柜!我们家的账该结了吧!”
“就是!再不给钱,我们可要去县衙告你了!”
济世堂的百年招牌,在青石镇,算是彻底烂进了泥里。
苏晚晴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她很清楚,眼前的盛况只是暂时的。靠着她一个人,家庭作坊式的生产,根本满足不了日益增长的需求,更无法形成真正的壁垒。
她需要一个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医馆和工坊。
当天晚上,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她将这几日赚来的银钱全部清点出来,足足有近三百两。她没有丝毫犹豫,第二天一早,便找到了牙行,将隔壁几处一直空置的院落,全部买了下来。
她又找到了镇上最好的木匠和工匠,将他们请到了新买下的院子里。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拿出了一张自己熬夜画好的图纸。
工匠们凑上前一看,全都愣住了。
那图纸上,一个庞大而规整的建筑群跃然纸上。整体布局被清晰地分成了几个区域:最前面是“分诊区”和“药房”,旁边是几排整齐的“住院区”,后面则是一个独立且宽敞的“手术室”。
院子的另一侧,是规模更加庞大的后勤区:“药材处理区”、“制药工坊”、“库房”……每一个区域的功能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内部的桌椅、柜架如何摆放,都画得一清二楚。
这种规划,完全超越了这个时代所有医馆的形制。
萧景琰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他看着那张复杂精密的图纸,那张总是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讶。
“你这……是要建一座小城?”
苏晚晴回过头,笑了。
“我要建的,是一个能自我循环的“医疗王国”。”
她的手指在图纸上轻轻划过。
“病人来看病,病好了需要调理,我这里可以提供专门的药膳。陪同的家眷,尤其是女眷,等待的时候可以看看我的玉容皂和各种护肤品。一个地方,满足他们所有的需求。”
她的构想,已经有了现代商业综合体的雏形。
萧景琰沉默地看着图纸,许久,他伸出手指,点在了工坊和库房所在的那一角。
“这里的防御太弱。”
“工坊是你所有产品的核心,库房里存放着大量的珍贵药材,又是你的安身之所,围墙应该建得更高,更坚固。”
他没有停下,捡起一根树枝,直接在旁边的空地上画了起来。
他画的线条简单而精准,几笔就勾勒出了几处关键的防御结构,甚至还标注了几个可以用于警戒放哨的暗哨位置。
苏晚晴看着他在地上画出的图,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画的,分明是军中堡垒的构建方式,简洁、高效,充满了实用性。
“猎户还懂这个?”她故意问道。
萧景琰画完最后一笔,站起身,轻咳了一声,将树枝丢到一旁。
“以前帮人盖过房子。”
苏晚晴没有再追问,只是将他画的几处关键点,默默记在了心里。
新的医馆,她取名为“晚晴堂”。
她正式雇佣了张大娘做晚晴堂的总管事,负责管理后院和工匠。小虎则成了她的第一个正式药童,每日跟着她辨识药材。她还从那些离开济世堂的伙计里,挑选了几个受过欺负、但为人老实本分的,收留下来,负责帮忙处理药材。
她的团队班底,正在迅速地壮大起来。
夜深了,苏晚晴的房间里依旧亮着灯。
她还在灯下,根据萧景琰提出的建议,修改着图纸的细节。
房门被轻轻推开,萧景琰端着一个粗瓷碗走了进来。
他将碗放到她手边的桌上,碗里是热气腾腾的安神汤,散发着淡淡的药草香。
“早些休息。”
烛光下,他的身影高大而可靠,将她笼罩其中。苏晚晴的心,莫名地安定下来。
她放下笔,接过那只还带着他体温的碗,轻声道。
“谢谢你,阿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