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更新时间:2025-11-18 14:13:55

高途的耐心正在被一种甜蜜的焦灼侵蚀。沈文琅那些笨拙的关心、生硬的维护、以及被他喊“文琅哥哥”时细微的反应,像羽毛一样不断撩拨着他的心弦。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再满足于这种停留在“特殊朋友”或“需要照顾的弟弟”层面的关系。

他想要的更多。他想要沈文琅那双冰冷的眼眸只为他融化,想要那紧抿的薄唇吐出爱语,想要那修长的手指带着明确的爱意触碰他,而不仅仅是递过来一支笔或一盒巧克力。

然而,经过这几个月的近距离观察,高途绝望又好笑地确认了一件事:他喜欢的这只“狼”,在情感认知和表达上,大脑皮层光滑得连苍蝇站上去都得打滑!指望沈文琅自己开窍,意识到两人之间涌动的是爱情而非单纯的旧谊或保护欲,恐怕再过十年,他也只会理所当然地把高途圈在自己的生活里,默认彼此是“最重要的弟弟/同学”,然后继续用他那气死人的方式“关心”他。

不行,必须推他一把。高途下定决心。

他精心挑选了一个周五的晚上,在图书馆只剩下他们两人时,状似随意地合上书,对旁边的沈文琅说:“文琅哥哥,明天市中心美术馆有一个新的古典油画展,听说有几幅是你很欣赏的那位画家的早期作品。”他顿了顿,观察着沈文琅的反应,见他抬眸示意继续,便鼓起勇气般,用带着一丝期待和小心翼翼的语气邀请:“你……明天有空吗?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他强调的是“我们一起去”,而不是“你要不要去看”。

沈文琅看着他,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什么,快得抓不住。他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可以。上午十点,美术馆门口。”

高途心中一阵雀跃,脸上绽开一个真心实意的、带着点羞涩的笑容:“好!那就说定了!”

然而,命运似乎跟他们开了个玩笑。

第二天,高途精心打扮(在不违背“贫困生”人设的前提下,选择了最干净合身的衣服),提前十五分钟到了美术馆门口。春风和煦,阳光明媚,他的心情如同这天气一样晴朗。他设想着看展时的交流,或许还能“顺便”一起吃个午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点过了,十点十分,十点半……沈文琅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高途从期待、到焦急、到疑惑、最后变成了一丝被放鸽子的愠怒。沈文琅不是会无故失约的人,尤其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的“约会”(在高途看来就是)!

他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又觉得主动打电话显得自己太在意。正当他纠结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估计是管家或助理的)的短信:

【高途同学,我是沈文琅的管家。少爷昨夜突发高烧,易感期提前且来势汹汹,今日无法赴约,深感抱歉。少爷醒来后会亲自向你解释。】

易感期?发烧?

高途心里的那点怒气瞬间被担忧取代。Alpha的易感期本就情绪和身体状态极不稳定,伴随高烧更是难受。他立刻回复:【没关系,让他好好休息。严重吗?需要什么吗?】

对方没有再回复。

高途站在美术馆门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第一次感到有些无所适从。计划好的“约会”泡汤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沈文琅生病的样子。那个平时冷冰冰、仿佛无所不能的人,生病时会不会很脆弱?

他决定去看看。哪怕只是在楼下看看,确认他没事也好。他记得沈文琅不住校,应该是在学校附近的高级公寓。

然而,就在高途急匆匆往沈文琅公寓方向赶的时候,他自己身体也突然出现了一阵熟悉的、难以忽视的燥热和虚软,信息素隐隐有些控制不住地外溢。

糟了!他的发热期也毫无预兆地提前了!

Omega的发热期来势汹汹,高途瞬间感到头晕目眩,腿脚发软。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赶紧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然后狼狈地拦了辆车,直接回家。他现在这副样子,绝对不能去见沈文琅,否则一切伪装都会前功尽弃。

于是,高途也陷入了一场为期数天的、被发热期折磨的昏沉之中。手机被他扔在一边,常常忘了充电,时开时关。偶尔清醒时,他会看到沈文琅打来的几个未接来电和几条短信。

最开始是言简意赅的道歉:【抱歉,失约。生病。】

过了一会儿,又发来一条:【?】

再过半天:【收到回复。】

然后是一条语气略显生硬的:【你在哪?】

最后一条,是在高途请假后的第二天,只有两个字:【高途?】

高途看得想笑又心疼,这大概已经是沈文琅表达焦急和不满的极限了。他想回复,但发热期的潮热和晕眩让他手指无力,打几个字都困难,想着等好一点再好好解释,结果往往又昏睡过去。

他却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沈文琅,在经历了易感期的暴躁和身体不适后,拖着刚刚退烧还虚弱的身体,没能等到高途的任何回复,电话也打不通,那种失控和焦躁感几乎将他吞噬。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却无法掌控高途的突然“消失”。他只知道高途住校,具体哪间宿舍却不清楚(高途从未邀请他去过,他也理所当然地没问)。他试图通过学校系统查询“贫困生”高途的家庭住址,却发现信息简单得只有“本市”二字。他甚至让管家去查,管家委婉地表示,没有更具体的信息,而且随意调查同学隐私似乎不妥。

这种完全失去联系、无处寻找的感觉,让沈文琅的情绪恶劣到了极点。他无法理解高途为什么突然不理他,是因为自己失约生气了吗?还是出了什么事?各种猜测在他脑海里盘旋,每一种都让他心烦意乱。

回到学校的沈文琅,彻底变成了一座行走的活火山,不,是移动的炸药库。他的脸色比平时冷了十倍,眼神像是能冻结空气。任何一个试图跟他说话的人,无论是讨论学业还是日常问候,都会被他用淬了冰碴子的毒舌无差别攻击。

“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还需要问?你的大脑是用来装饰的吗?”

“离我远点,你呼吸的声音很吵。”

“方案重做,逻辑混乱得像被猫玩过的毛线团。”

连平时能跟他说上几句话的Beta同学都避之唯恐不及。整个班级,乃至年级,都笼罩在“沈文琅低气压”的恐怖氛围下,人人自危。谁都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到底怎么了,只知道谁靠近谁倒霉。

这种状态持续了整整一周。

直到周一早上,高途终于彻底从发热期中恢复,神清气爽地回到了学校。他脸色还带着一点病后的苍白,但精神很好。他刚走进教学楼,就感觉气氛不对,周围同学看他的眼神有点复杂,带着点……同情和看好戏的意味?

他不明所以,直到在走廊拐角,迎面撞上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沈文琅。

沈文琅显然也没料到会突然看到他,脚步猛地顿住。一周不见,他看起来清瘦了些,下颌线条更加锋利,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整个人像一张绷紧的弓。

两人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文琅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愤怒,有委屈,有探究,还有一丝……如释重负?他薄唇紧抿,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高途被他看得心里一咯噔,正准备开口解释自己发烧请假的事……

沈文琅却先他一步,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又冷又硬,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高途,你这一周,死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