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林晚眼都还没睁开,王磊一行人就已经到了。
是顾野开的门。
王磊办事利索,昨天回去没多久就找来了三四个家里条件困难、正愁没处挣外快的矿工。
顾野扫了一眼,对人心中有了数。
带着他们站在自家那略显破败的院子外,眼神扫过需要加高的土墙和需要规划位置的厕所位置,有了章程。
他言简意赅地说了要求:“墙加高半米,顶上插碎玻璃,厕所就按我画的线挖,占地扩宽了,中间隔开…”
面积大的那间他打算用来做专门洗澡的地方,这个要求林晚没提,但他知道,这肯定也是她想要的。
几个矿工连忙点头,其中一人憨厚地笑道:“你放心,这活儿我们常干,保准给你弄得妥妥的。”
顾野“嗯”了一声,从兜里掏出大团圆,数出几张递给王磊:“这是定钱,材料用结实的,完工后结清。”
他平时在矿上虽然独来独往,但身手好,偶尔露一两手就能镇住场子,不少工人对他又怕又服。
此刻他站在这里,指挥若定,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场。
王磊没跟他客气,接过钱,又后知后觉回过神。
“哥,你今天不在家?”
不然干嘛把钱给他?自己结不就行了?
“嗯,麻烦你多盯着现场。”
“你干嘛去?”
“我…”刚要说什么。
“顾野——”
一声呼唤打断了他。
声音是从房子里面传来的,带着点含糊不清和沙哑,显然是刚睡醒。
屋内门窗紧闭,屋外王磊看戏。
得,不用说了,肯定是陪嫂子去。
他真是多余问。
听听,人家嗓子都哑了。
王磊丢下一个充满暧昧的眼神,转身带着工人开工。
顾野莫名其妙看了王磊一眼,
又抽什么疯?
转身越过院子,一打开房门就看到林晚睡眼惺忪坐在床上,
晨光熹微,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柔柔地照进屋内。
她还拥着被子,显然没完全清醒,一头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衬得那张小脸愈发白皙。
睡眼惺忪,长睫像小扇子般缓慢地眨动着,眼角还带着点刚醒时的湿润。
许是睡梦中觉得热,她里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不知何时蹭开了,
微敞的领口露出一段纤细精致的锁骨,和其下若隐若现的细腻肌肤,在朦胧的晨光里白得晃眼。
顾野呼吸一窒,视线像被烫到般猛地移开,
几乎是下意识就背过了身去,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耳边只听到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
一瞬间,他知道刚刚王磊最后那个眼神什么意思了。
“你干嘛?面壁思过吗?”身后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慵懒。
“衣服穿好。”
林晚低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领口。
就这?
也是时代不同,这要是在现代,顾野出门不得天天贴墙走?
“咱们俩在一个屋檐下都住过了,”她一边扣好,一边慢悠悠地说:
“在这矿上,在所有人眼里,我们什么关系还用说吗?你现在才想起来避嫌?”
不忘小作一把,瘪瘪嘴吐槽道:“我看你就是嫌弃我。”
顾野站在原地,背对着她,只觉得刚才看到的那段白皙的锁骨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而她那句“一个屋檐住过”更是反复回响。
他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她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能打乱他的阵脚。
但有一句他要反驳反驳。
林晚吐槽完,整个人拥着被子就往后一躺。
床上是顾野昨晚新铺的棉花垫子,柔软得令人犯困,根本不想睁眼,恨不得焊死在床上。
又昏昏欲睡时,床边一道声音传来。
“我没有嫌弃你。”顾野拧着眉,不知何时移动到了床边。
林晚眯着眼:“那你昨晚不跟我睡?”
没错,顾野昨晚人是回来了,不跑出去跟别人挤了。
但他打的地铺。
把林晚气笑了,恨不得给他两个闷心拳。
“我那是为你好。”顾野有点无奈了。
他发现林晚的思维和别人都不一样。
别的姑娘不敢和异性有过多接触,风气和社会环境使然,大家接触相处都讲究矜持、避嫌,点到即止。
可她却坦然大方,什么都敢说。
这种处事风格一点不像乡下来的,可这么直接的破绽露出来,顾野反而不敢问。
他怕她说是他以前教的。
顾野觉得她记忆里那个自己,挺一言难尽的。
“拒绝,你那是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事。”
林晚不想听。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顾野不想继续争辩,再争下去,今晚他就能被忽悠到床上去。
论嘴上功夫,他自认比不上林晚。
“起床吧,工人们都来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林晚懒洋洋地打了个小哈欠,没什么动弹的意思,甚至翻了个身。
顾野背对着她,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又补了一句:“今天带你去镇上。”
这话终于有点用。
林晚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带着鼻音:“去镇上干嘛呀……”
“赶集。”
“置办东西。”
“家里缺什么,都置办上。”
“家里”这两个字,他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顿了一下。
而林晚的反应更大。
她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残留的睡意瞬间跑了大半,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一丝疑虑:
“能出去?”
她记得很清楚,这矿场地处偏僻,管理严格,工人们和家属出入并不自由,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防止消息外泄和人员随意流动带来的麻烦。
她之前能混进来找到顾野,已是侥幸,现在能随便出去?
顾野终于转过身,目光却克制地只落在她脸上,避开了颈项以下的位置。
看到她眼中亮起的光彩,他心底那点不自在也散了些,语气是惯有的沉稳,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嗯。我带你,就能出去。”
这话说得平淡,却透着十足的底气。
他有他的门路和办法。
林晚看着他笃定的神情,心里那点疑虑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冲散。
男人嘛,总有自己的节奏,她没有事事刨根问底的爱好,只要享受得到的好处和便利就好。
能离开这灰扑扑的矿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还能去买东西,何乐而不为。
她立刻掀开被子,动作利落地跳下床,脸上是藏不住的雀跃:
“那你等我!我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