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
如同浓墨泼洒,瞬间吞噬了眼前的一切。应急灯熄灭的瞬间,视觉被彻底剥夺,只剩下听觉被无限放大——那沉重的、充满杀意的军靴脚步声,如同地狱的鼓点,在死寂的走廊里疯狂擂响,由远及近,直扑A-7房间而来!
“嗡……”
大脑深处那诡异的电流嗡鸣非但没有停止,反而骤然加剧,像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太阳穴的剧痛如同爆炸般轰然扩散,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和一种被无形力量拉扯意识的撕裂感!
陈铭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冲破肋骨!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但他作为医生的本能和求生的欲望,在千钧一发之际压倒了恐慌!
他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左手死死攥住刚刚从保险柜里取出的冰冷金属方块(黑曜石?)和那部老式加密手机,右手闪电般抄起脚边的合金扳手!同时,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侧后方扑倒!
就在他身体离开原地的瞬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黑暗的房间里炸开!伴随着刺眼的火光一闪而逝!
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厚重的保险柜门板上,瞬间爆开一团刺目的火星!一枚变形的弹头带着灼热的气流,擦着他的后背飞过,狠狠嵌入后面的金属墙壁,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霰弹枪!是霰弹枪!
冷汗瞬间浸透了陈铭的后背!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被打成筛子!
袭击者根本没有废话,直接下了死手!
脚步声已经冲到门口!沉重的喘息声和一种冰冷的、如同机械般的杀气扑面而来!
陈铭扑倒在冰冷、布满灰尘的地面上,顾不上摔得生疼的肋骨,就势向旁边手术台下方的阴影里翻滚!那里空间狭窄,是唯一的掩体!
“砰!砰!”
又是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响!狂暴的钢珠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扫过他刚才翻滚的区域!手术台沉重的金属支架被打得火花四溅,发出刺耳的呻吟!几颗跳弹呼啸着擦过他的头皮,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灼痛!
陈铭蜷缩在手术台最深处,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窒息。浓烈的硝烟味混合着尘埃和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他几乎咳嗽出来,又被他死死捂住嘴憋了回去。他能清晰地听到袭击者沉重的脚步声踏入了房间,踩在厚厚的灰尘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那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判断他的位置,然后开始缓慢地、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向手术台这边搜索靠近!
黑暗是双刃剑。它保护了陈铭,但也让袭击者更加肆无忌惮。
袭击者的呼吸声很重,带着一种非人的、如同野兽般的粗粝感。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用手电搜索——他似乎能在黑暗中视物?或者,他根本不需要视觉?
陈铭的左手紧紧攥着冰冷的金属方块和手机,右手死死握着扳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汗水混合着灰尘和额头擦伤渗出的血,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大脑深处的嗡鸣和剧痛丝毫没有减轻,反而像一根烧红的铁丝,不断灼烧着他的意识,让他的思维变得粘稠而混乱。
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陈铭紧绷的神经上。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浓重硝烟味、机油味,还有一种……冰冷的、如同金属般的气息。
怎么办?!硬拼?对方有枪,还是威力巨大的霰弹枪!自己只有一把扳手!躲在手术台下,迟早会被发现!这狭窄的空间根本避不开霰弹的覆盖!
就在袭击者的脚步声停在手术台边缘,沉重的靴尖几乎要碰到陈铭蜷缩的脚时——
“嗡——!”
大脑深处那股诡异的电流嗡鸣,毫无征兆地再次飙升!这一次,它不再是单纯的噪音!它像一道狂暴的闪电,瞬间劈开了陈铭混乱的意识!
一幅模糊而诡异的画面,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雪花般,强行挤入他的脑海!
视角……是低矮的!仰视的!
视野里,是一个巨大、冰冷、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枪口!霰弹枪的枪口!它正斜斜地对着“自己”的方向!枪口下方,是袭击者穿着厚重军靴的脚!更远处,是房间门口那片被走廊应急灯残光勾勒出的、惨绿色的微弱光区!
这视角……这感觉……就像……就像自己正躺在地上,仰面看着袭击者!
是幻觉?!是大脑在极度恐惧下的应激反应?!还是……
陈铭猛地一个激灵!这视角!这位置!是他刚才扑倒翻滚的起始点附近!袭击者现在正背对着那个方向,面朝手术台!
没有时间思考这诡异感知的来源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就在袭击者似乎弯下腰,准备查看手术台下方的刹那——
陈铭如同潜伏的毒蛇,猛地从手术台另一侧(袭击者的视觉死角)窜了出来!他根本没有去看袭击者的位置,完全凭借着脑海中那瞬间闪过的、诡异的“仰视画面”所提示的角度和距离感,将全身的力量和所有的愤怒、恐惧,都灌注到紧握扳手的右臂!
“去死!!!”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喉咙深处迸发!沉重的合金扳手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炮弹般,狠狠砸向脑海中那个“画面”所显示的、袭击者小腿后侧膝盖弯的位置!那里没有防护,是人体最脆弱的关节之一!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混合着骨骼碎裂和金属撞击血肉的闷响,在黑暗中清晰地爆开!
“呃啊——!!!”一声痛苦到扭曲的、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撕裂了死寂!
袭击者高大的身躯如同被砍倒的大树,猛地向前踉跄扑倒!沉重的霰弹枪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远处的地面上!
机会!
陈铭甚至来不及确认战果,借着扳手挥出的惯性,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房间门口那片惨绿的微弱光区猛冲过去!大脑的嗡鸣和剧痛如同附骨之蛆,眩晕感让他脚步虚浮,但他咬着牙,将速度提到了极限!
“砰!砰!砰!”
身后传来疯狂的、失去理智的枪声!子弹打在金属墙壁和设备上,火花四溅!显然,倒地的袭击者在剧痛和暴怒中,拔出了手枪盲目射击!子弹呼啸着擦过陈铭的身体,打在门框上,溅起的碎屑划破了他的脸颊!
陈铭不管不顾,埋头猛冲!冲出A-7房门!冲进那条散发着惨绿幽光的走廊!
“杂种!你跑不了!”身后传来袭击者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伴随着拖动伤腿、挣扎爬起的摩擦声和沉重的喘息!
陈铭头也不回,朝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设备间和通风管道入口狂奔!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双腿如同灌了铅,大脑的眩晕和剧痛几乎让他失去平衡摔倒!但他不能停!停下来就是死!
“哒哒哒哒……”手枪子弹朝着他的后背射来!打在走廊两侧的金属门上,发出密集的、令人心悸的撞击声!流弹在狭窄的空间里疯狂跳跃!
陈铭猛地一个变向,扑向旁边一个半开的、编号A-4的金属门后!子弹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扫过,将门板打得千疮百孔!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左手死死攥着金属方块和手机,右手紧握的扳手上,还沾着袭击者温热的血液和一丝……奇怪的、类似机油的粘稠液体?袭击者的小腿……感觉不太对劲?
没时间细想!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混合着愤怒的咆哮,正沿着走廊逼近!
陈铭咬紧牙关,看准袭击者被A-7房间门框暂时阻挡视线的瞬间,再次冲了出去!目标——走廊尽头的设备间防火门!
距离越来越近!三十米!二十米!
“砰!”又是一枪!子弹打在脚边的地面上,溅起的水泥碎块打在他的小腿上,一阵刺痛!
十米!
陈铭甚至能闻到身后那股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混合的气息!袭击者追近了!
五米!
他猛地扑向那扇虚掩的防火门!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
一股巨大的力量,如同高速行驶的卡车,狠狠撞在他的后背上!
“噗——!”
陈铭眼前一黑,一口腥甜的鲜血猛地喷了出来!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前狠狠砸在厚重的防火门上!
“哐当!”一声巨响!
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肋骨仿佛全部断裂!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意识在巨大的冲击下瞬间模糊!
袭击者追上来了!他……他竟然在腿骨碎裂的情况下,爆发出了如此恐怖的速度和力量?!
一只冰冷、如同铁钳般的大手,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味,狠狠掐住了陈铭的后颈!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他的颈椎骨!
“抓到你了……小老鼠……”一个嘶哑、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伴随着灼热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喷在陈铭的耳后。那声音里充满了残忍的兴奋和冰冷的杀意。
陈铭的脸被死死按在冰冷粗糙的门板上,窒息感和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左手还死死攥着那冰冷的金属方块和老式手机,右手徒劳地想去掰开颈后那只铁钳般的手,却纹丝不动。力量差距太大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脏。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苏晴的真相……王坤的仇……
不!!!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嗡——!!!”
大脑深处那股诡异的电流嗡鸣,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这一次,它不再是噪音!它像一道狂暴的、失控的能量洪流,瞬间冲垮了陈铭意识中所有的堤坝!
“呃啊啊啊——!!!”
陈铭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这声嚎叫并非源于肉体的痛苦,而是源自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炸开一片刺眼欲目的、混乱无序的白色光芒!无数破碎的、毫无逻辑的画面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
苏晴苍白的脸在雨夜中坠落……
王坤胸口喷涌的鲜血和涣散的眼神……
急诊室濒死者翕动的嘴唇……
实验室冰冷的机械臂和电极……
一个巨大的、旋转的、内部布满复杂回路的发光立方体(棱镜?)……
还有……一双眼睛!一双隐藏在惨白实验口罩上方、冰冷得如同玻璃珠、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眼睛!
这些画面碎片裹挟着海啸般的情感洪流——绝望、恐惧、悲伤、愤怒、以及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审视感!——瞬间淹没了陈铭!他的身体在袭击者的钳制下剧烈地抽搐起来,如同触电!
“什么鬼东西?!”身后传来袭击者惊疑不定的低吼。他显然也被陈铭这突如其来的、如同癫痫发作般的剧烈反应和那凄厉的惨叫惊住了!掐住陈铭后颈的手,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一丝!
就是现在!!!
陈铭被剧痛和混乱撕裂的意识深处,一股源自生命最本能的、狂暴的求生欲如同岩浆般喷发!它暂时压倒了那失控的精神风暴!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疯狂的力量!
他的右腿如同毒蝎摆尾,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后上方踹去!目标——袭击者双腿之间!
“嗷——!!!”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痛苦的惨嚎从袭击者喉咙里爆发出来!掐住陈铭后颈的铁钳瞬间松开!袭击者高大的身躯痛苦地蜷缩起来,踉跄着向后倒退!
陈铭的身体失去支撑,顺着防火门软软滑倒在地。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剧痛,带出更多的血沫。眼前阵阵发黑,大脑里那混乱的闪光和嗡鸣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但留下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灵魂被掏空的虚脱感。
他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看到袭击者佝偻着腰,双手死死捂住裆部,发出痛苦的嘶吼,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机会!最后的机会!
陈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推开虚掩的防火门,连滚爬爬地扑进了黑暗的设备间!他顾不上身体的剧痛,凭着记忆,手脚并用地扑向通风管道的入口!
身后,袭击者愤怒到极致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猛兽:“我要撕碎你!!!”
陈铭一头扎进冰冷、滑腻的通风管道!他拼命地向前爬!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肋骨和后背上被撞击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痛!大脑一片混沌,只剩下一个念头——爬出去!活下去!
管道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疯狂的咒骂!袭击者追到设备间了!
陈铭不顾一切地向前蠕动!粗糙锈蚀的管道内壁刮擦着他的皮肤和衣物!他看到了出口!看到了外面灰蒙蒙的雨夜天光!
就在他上半身刚刚探出通风口格栅的瞬间——
“砰!砰!砰!”
一连串急促的枪声在设备间内响起!子弹打在通风管道的内壁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溅起的火星和金属碎屑擦着他的小腿飞过!
陈铭闷哼一声,感觉左小腿肚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痛!中弹了!但万幸只是擦伤!
他顾不上查看伤势,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身体完全从狭窄的管道口拖了出来!冰冷的雨水再次浇在滚烫的身体上,带来一阵刺激的清醒。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拖着受伤的左腿,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停在远处的黑色轿车狂奔!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不敢停!身后的厂房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那个恐怖的袭击者随时可能追出来!
终于冲到车边!他颤抖着掏出车钥匙,几次都没能插进锁孔!身后,通风管道口传来金属被暴力破坏的声响!
“咔哒!”门锁终于打开!
陈铭拉开车门,几乎是摔进驾驶座!发动引擎!轮胎在泥泞中疯狂旋转,甩起大片的泥浆!车子终于咆哮着蹿了出去!
后视镜里,那个高大的、拖着一条明显变形伤腿的身影,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刚刚从通风口挣扎出来,站在雨幕中,朝着疾驰而去的汽车发出不甘的、震天的咆哮!他举起手枪,朝着车尾疯狂射击!
“砰砰砰!”
后窗玻璃瞬间炸裂!碎裂的玻璃渣如同冰雹般溅了陈铭一身!几颗子弹打在车尾箱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陈铭死死压低身体,猛打方向盘,车子在泥泞的断头路上剧烈甩尾,冲上稍微坚实些的土路,将那个咆哮的身影和阴森的“海镜”厂房彻底甩在了身后滂沱的雨幕之中。
车子在颠簸的土路上疯狂疾驰。陈铭浑身湿透,混合着雨水、汗水、血水和污泥。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左小腿的枪伤火辣辣地疼,鲜血浸透了裤腿,滴落在车内的地垫上。大脑依旧残留着那恐怖精神冲击后的麻木和嗡鸣,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活下来了。从那个地狱般的实验室,从那个恐怖的袭击者手中,活下来了。
但代价巨大。
他颤抖着抬起左手。那枚冰冷的黑色金属方块(黑曜石?)和那部老式的加密手机,还被他死死地攥在手心,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
苏晴留下的线索……王坤用命换来的东西……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物品。黑色的金属方块在昏暗的车内光线下,吞噬着周围的光线,冰冷而神秘。而那部老式加密手机,屏幕漆黑,侧面有一个细小的电源键。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陈铭混乱的脑海。
王坤临死前,拼尽全力指向胸口……“保险”……U盘在保险……还有那个潦草的圆圈三角符号……
袭击者……他那条被扳手砸中的腿……碎裂感……还有那股奇怪的机油味……那真的是人类的腿骨吗?还有最后爆发出的恐怖力量……
以及……自己大脑里那诡异的、救了他一命的“画面闪现”和失控的精神风暴……
这一切,都指向了远超他认知的、难以想象的黑暗。
陈铭用沾满血污和污泥的手,颤抖着按下了那部老式加密手机的电源键。
屏幕,幽幽地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