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引擎的嘶吼如同受伤猛兽的咆哮,在暴雨滂沱的深夜撕心裂肺!黑色轿车在湿滑的街道上疯狂甩尾,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溅起一人多高的浑浊水幕!陈铭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每一次猛打方向盘都牵扯着肋骨折断般的剧痛,左小腿肚的枪伤更是随着每一次踩踏油门和刹车,爆发出钻心的灼烧感!

后视镜里,那两道如同地狱恶鬼瞳孔般的雪白车灯,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在破碎的后窗之外!距离在飞速拉近!对方显然是性能远超他这辆破车的改装追击车辆!

“嗡——!”

左手掌心紧贴着的“黑曜石”密钥再次传来清晰的震动,表面繁复纹路深处那丝微弱的蓝光如同垂死挣扎的脉搏,一闪即逝!与之同步的,是大脑深处那尖锐的电流嗡鸣和那股冰冷刺骨的锁定感!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与身后那咆哮的追兵紧紧相连!

他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这么快?!是这该死的“黑曜石”密钥在泄露信号?!还是……自己身上被做了什么手脚?!

没有时间思考了!

“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玻璃碎裂的脆响!后窗仅存的玻璃残渣被彻底轰飞!几颗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呼啸着擦过陈铭的头皮,狠狠嵌入前方的仪表盘,溅起一团火花!塑料和金属碎片四射!

对方开枪了!在城市街道上!肆无忌惮!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瞬间点燃了陈铭的肾上腺素!他猛地将油门踩到底!老旧的引擎爆发出濒临极限的哀嚎,车子如同离弦之箭,猛地蹿向前方一个狭窄的岔路口!

“吱嘎——!”

一个近乎失控的甩尾!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剧烈横移,车身几乎擦着路边的消防栓冲进了那条更窄、两侧堆满垃圾桶和废弃杂物的背街小巷!狭窄的空间瞬间限制了追击车辆的速度!

“操!”身后传来追兵气急败坏的怒骂和刺耳的刹车声!

暂时甩开了一点距离!但陈铭知道,这只是喘息之机!他必须立刻处理伤口,必须摆脱追踪,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解读苏晴留下的信息!

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一边在迷宫般狭窄、颠簸的小巷里穿行,一边用沾满血污的手摸索着车内。没有急救包。他猛地扯下自己早已湿透、沾满污泥和血渍的衬衫,“嗤啦”一声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

左小腿肚的枪伤还在汩汩冒血,温热的液体不断滴落。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颤抖着将布条死死勒在小腿伤口上方,用牙齿配合右手,打了一个极其粗暴但有效的止血结!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昏厥过去!但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更浓的铁锈味!

肋骨和后背上被撞击的地方也在剧痛,每一次颠簸都像被重锤砸击。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疼痛和失血一点点抽离。

不行!不能倒下!

他腾出右手,颤抖着拿起那部老旧的加密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个冰冷的【销毁】选项上。猩红的按钮如同恶魔的眼睛,散发着诱惑——按下它,或许追踪信号就断了?

不!这是苏晴用命换来的!是真相!他猛地将手机塞进裤兜深处,远离那枚还在间歇性嗡鸣、泄露信号的“黑曜石”密钥。

车子终于冲出了那片如同蛛网般的背街小巷,拐上了一条相对宽阔、但依旧空旷无人的次级公路。雨势似乎小了些,但天空依旧阴沉如墨。后视镜里暂时看不到追兵的灯光。

陈铭稍微松了口气,但神经依旧紧绷如弦。他需要藏身之所!医院?不行!对方势力能渗透到何种地步?警局?王坤的死就是前车之鉴!家?更不可能!

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乱的脑海——周伯庸!

苏晴的记录里提到他!王坤死前,周伯庸在谵妄中抓住他的手,嘶喊着“棱镜”和“钥匙”,并断言苏晴不是自杀!他是突破口!他现在在……市立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室!那里人多眼杂,反而可能有一线生机!而且,作为本院医生,他有正当理由去探视!

目标明确!陈铭猛打方向盘,车子朝着市立中心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他不敢走大路,只能穿行在偏僻的街区,如同惊弓之鸟,警惕着每一个路口,每一道可能出现的车灯。

“嗡……”掌心的“黑曜石”密钥再次传来震动,蓝光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沉寂下去。那股冰冷的锁定感也骤然消失了。

陈铭心中一凛。是密钥没电了?还是对方暂时失去了追踪信号?无论如何,这短暂的喘息至关重要!

他一边开车,一边用颤抖的手拿出那部加密手机,再次点开【通讯】里那条未发送的草稿信息。收件人那一长串无法识别的加密地址……这会是苏晴试图联系的人吗?盟友?还是……

他尝试点击发送按钮。

屏幕弹出一个提示框:【发送失败。无可用加密信道。请连接至“棱镜”节点或使用专用物理链路。】

物理链路?陈铭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那枚沉寂的“黑曜石”密钥。这东西,不仅是存储设备,还是通讯密钥?

线索再次中断。他烦躁地关闭了信息界面。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势和见到周伯庸!

车子终于抵达了市立中心医院的后勤通道入口。这里相对偏僻,监控也少。陈铭将车停在阴影里,熄了火。他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仅剩的贴身背心。失血和剧痛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他必须处理一下自己这副模样,否则别说进ICU,连医院大门都进不去就会被保安拦下。

他撕下更多衬衫布条,忍着剧痛,尽量包扎好小腿的伤口,掩盖住最明显的血迹。又用车上半瓶喝剩的矿泉水,胡乱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血污污泥,勉强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一个刚从战场下来的逃兵。但破损的衣服、苍白的脸色和无法掩饰的痛苦神情,依旧显眼。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冰冷的夜风夹杂着细雨吹在脸上,带来一丝刺痛。他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朝着医院亮着灯光的侧门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深夜的医院侧门只有一名昏昏欲睡的保安。陈铭亮出了自己皱巴巴、沾着污渍的工作牌。

“陈……陈医生?”保安认出他,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您这是……”

“刚处理完一个紧急外伤,摔了一跤。”陈铭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嘶哑和虚弱难以掩饰,“去ICU看看周教授的情况。”

保安虽然狐疑,但陈铭毕竟是本院医生,又是去看望重要病人,没有过多阻拦,挥挥手放行了。

踏入医院温暖明亮的灯光下,消毒水的熟悉气味扑面而来。陈铭紧绷的神经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他低着头,避开人群,忍着剧痛,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急诊大厅边缘,朝着位于另一栋楼的ICU病区走去。走廊里偶尔有护士和护工经过,投来诧异的目光,他都假装没看见。

终于,来到了ICU病区那厚重的隔离门外。他按响了门铃。

片刻,门上的小窗打开,露出一张戴着口罩的护士的脸。是夜班护士张岚,陈铭认识。

“陈医生?”张岚看到陈铭的样子,明显吃了一惊,“您怎么……”

“我来看周教授。”陈铭打断她,声音低沉,“情况怎么样?”

张岚犹豫了一下:“周教授还是深度昏迷状态,生命体征平稳,但……陈医生,您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先去急诊处理一下伤口?”她注意到了陈铭裤腿上渗出的血迹和蹒跚的步伐。

“我没事,皮外伤。”陈铭坚持道,“让我进去看看他。很快。”

张岚看着陈铭苍白而固执的脸,叹了口气,打开了隔离门。“那……您快点,注意无菌。”

陈铭道了声谢,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ICU病区特有的、混合着消毒水和各种生命维持仪器低鸣的寂静,瞬间包裹了他。惨白的灯光下,一排排病床被玻璃隔间分开,各种监护仪器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他径直走向最里面那个独立的单间——周伯庸教授的病房。

透过玻璃隔断,可以看到周教授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线和电极,连接着旁边复杂的监护设备。他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只有心电监护仪上平稳跳动的绿色曲线,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陈铭推门进去,反手轻轻关上门。病房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周教授微弱的呼吸声。

他走到床边,看着这位曾经睿智矍铄、如今却如同枯木般躺在床上的老人。苏晴记录里提到的名字,王坤死前的呓语,都指向这位昏迷的教授。

“周教授……”陈铭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我,陈铭。您听得见吗?”

病床上的周伯庸毫无反应,只有呼吸面罩下微弱的白雾显示着呼吸。

“棱镜……”陈铭压低声音,如同耳语,将这两个如同禁忌般的字眼吐出,“‘棱镜计划’……苏晴……林晚……”

就在“林晚”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

病床上,周伯庸紧闭的眼皮,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连接在他太阳穴附近的脑电波监测电极,原本平稳的波形,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却异常尖锐的波峰!旁边的仪器屏幕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忽略的“嘀”声提示!

陈铭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死死盯着周伯庸的脸和周身的仪器!刚才……不是错觉!周教授有反应!他对“棱镜”和“林晚”有反应!

“周教授!您能听见我,对吗?”陈铭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俯下身,“苏晴留下了东西!她在记录里提到了您!‘棱镜’是什么?谁是守护者?苏晴她……”

“嘀嘀嘀嘀嘀——!!!”

突然!一阵尖锐刺耳、如同催命符般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从周伯庸床头的监护仪上爆发出来!瞬间打破了ICU病区的死寂!

心电监护仪上,原本平稳的绿色波形瞬间变成了疯狂跳跃、毫无规律的锯齿状红线!心率数字如同失控的电梯,从70瞬间飙升到160、180、200!血压监测的数值也在疯狂下降!

“警告!室性心动过速!血压骤降!”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急促地播报!

“怎么回事?!”护士张岚惊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陈铭僵在原地,看着周伯庸的身体在病床上开始无意识地轻微抽搐,灰败的脸色瞬间涌上一股不祥的紫绀!仪器刺耳的警报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耳膜上!

触发?!自己提到“棱镜”和关键名字,触发了某种……隐藏在周教授体内的“机制”?就像王坤提到过的“蜂巢”指令?!

“快!准备除颤!肾上腺素1mg静推!快!”张岚和另一名闻讯赶来的医生冲了进来,一把推开愣住的陈铭,扑到病床前开始紧急抢救!

病房内瞬间乱成一团!仪器尖锐的警报、医护人员急促的指令、推车碰撞的声音……陈铭被挤到角落,看着医生们围着周伯庸教授忙碌,除颤仪充电的嗡鸣声响起,强力的电流击打在老人瘦弱的胸膛上,身体随之剧烈弹起……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陈铭的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比窗外的夜雨更冷。这不是巧合!这是警告!是灭口!对方不仅知道苏晴,知道王坤,甚至对昏迷的周伯庸也布下了致命的陷阱!任何试图触碰“棱镜”真相的人,都会被无情清除!

他不能留在这里!周教授凶多吉少,自己再待下去,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最大的嫌疑对象!

趁着混乱,陈铭咬着牙,忍着剧痛,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病房,退出了ICU病区。他没有回头,一瘸一拐地朝着远离抢救喧嚣的方向走去。

必须立刻离开医院!这里也不安全了!

他低着头,加快脚步,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车上。穿过一条连接主楼和急诊的玻璃走廊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急诊大厅入口处,几个穿着深色夹克、身形精悍、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正在和当班的保安快速交谈着什么。其中一个男人,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大厅,手指正按在耳边的通讯器上!

追兵!他们竟然追到医院来了!速度太快了!

陈铭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猛地缩回身子,背靠着冰冷的玻璃墙,心脏狂跳!怎么办?前门被堵住了!后门……

他猛地想起医院还有一个更偏僻的出口——垃圾转运通道!那里通常只有凌晨运送垃圾的车辆才会使用!

没有丝毫犹豫,陈铭强忍着腿伤,转身就朝着医院深处、散发着消毒水和淡淡垃圾腐臭气味的后勤区域跑去!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像一只被猎犬追赶的兔子,在迷宫般的医院后勤通道里跌跌撞撞。推开沉重的防火门,穿过弥漫着洗涤剂气味的洗衣房,绕过堆积如山的纸箱……终于,看到了那个标着“垃圾转运出口”的厚重铁门!

门外,是漆黑的雨夜和空旷的后巷。他的车,就停在巷子另一头!

希望就在眼前!

陈铭用尽力气扑向那扇铁门,抓住冰冷的把手,猛地向外推开!

“吱呀——!”

沉重的铁门开启的声响在寂静的后巷中格外刺耳!

就在铁门开启的瞬间——

“不许动!举起手来!”一声冰冷的厉喝如同炸雷,在陈铭身后响起!

陈铭的身体瞬间僵住!一股冰冷的枪口,已经死死顶在了他的后腰上!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顶穿!

冷汗瞬间从额头滑落。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

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雨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他手中的枪,如同毒蛇的信子,稳稳地指着陈铭的心脏。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冻结了周围的空气。

“陈医生,”男人的声音透过雨衣的布料,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东西交出来。或者,死。”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雨衣上,也打在陈铭冰冷绝望的脸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身负重伤,被枪指着心脏……绝境!真正的绝境!

他左手紧紧攥着裤兜里的加密手机和“黑曜石”密钥,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右手垂在身侧,微微颤抖。肋骨的剧痛和小腿的枪伤如同烈火灼烧,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冲击着他的意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铭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刻意伪装的虚弱和茫然,试图拖延时间,大脑却在疯狂运转。硬拼?对方有枪,自己重伤,毫无胜算!交出东西?苏晴和王坤的血就白流了!周教授很可能正在因他而死去!

“别装傻。”雨衣男的枪口往前顶了顶,力量之大让陈铭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铁门上。“手机。还有那个黑色的方块。给你三秒钟。”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如同机器在宣读程序。

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住陈铭的心脏,越收越紧。三秒钟……他仿佛听到了死神的倒计时!

“三……”

雨衣男开始计数,声音冰冷如铁。

陈铭的右手,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指尖触碰到了腰间别着的、那柄沾着袭击者血液和机油的沉重扳手。冰凉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刺激。

“二……”

雨衣男的食指,缓缓扣向了扳机。那细微的动作,在陈铭因剧痛和恐惧而高度敏感的视野里,如同慢放的死亡宣告。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千钧一发、陈铭几乎要绝望地闭上眼睛的瞬间——

“呜哇——呜哇——呜哇——!!!”

一阵极其刺耳、划破夜空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医院的方向狂飙而来!红蓝爆闪的光芒粗暴地穿透雨幕,瞬间将医院后巷的墙壁切割得光怪陆离!

雨衣男的动作猛地一滞!他下意识地侧头,透过雨幕望向警笛传来的方向!那如同机器般精准的冰冷姿态,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动摇!

机会!!!

陈铭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恐惧和剧痛!他根本没看警车来的方向!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右手那柄沉重的扳手上!就在雨衣男被警笛声分散注意力的那电光火石的零点几秒——

“去死!!!”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喉咙深处迸发!陈铭的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猛地向侧面扑倒!同时,紧握着扳手的右臂,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朝着雨衣男持枪的手腕砸去!

这一下,快!狠!准!完全出乎意料!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混合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呃啊——!”雨衣男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下去!手枪脱手飞出,砸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陈铭根本顾不上看结果!身体扑倒的瞬间,他就地一滚,强忍着全身骨头散架的剧痛,手脚并用地朝着巷子另一头自己那辆黑色轿车扑去!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站住!”身后传来雨衣男愤怒的咆哮和挣扎爬起的声音!

陈铭不管不顾!他看到了自己的车!看到了生的希望!他扑到车边,颤抖着掏出钥匙!一次!两次!终于插进了锁孔!

“咔哒!”车门解锁!

他拉开车门,几乎是摔了进去!发动引擎!挂挡!油门踩到底!

车子咆哮着,如同受伤的野兽,猛地向前蹿出!

后视镜里,那个雨衣男挣扎着爬起,捂着变形的手腕,另一只手似乎想去捡地上的枪,但红蓝闪烁的警灯已经逼近巷口!他恨恨地看了一眼疾驰而去的汽车,身影迅速没入了旁边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警车呼啸着冲进后巷,刺眼的探照灯扫过空荡荡的地面和那扇洞开的垃圾转运铁门。

陈铭驾驶着伤痕累累的黑色轿车,如同离弦之箭,再次冲入无边的雨幕之中。他浑身湿透,血水、雨水和冷汗混合在一起,剧烈的喘息在密闭的车厢里如同拉风箱。肋骨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小腿的伤口在粗暴的止血后依旧传来阵阵灼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

他活下来了。再一次。

但代价是更重的伤,更深的恐惧,和更庞大、更无处不在的阴影。

他颤抖着,用尽最后的力气,从裤兜里掏出那部老旧的加密手机。屏幕在昏暗的车内亮起,幽蓝的光芒映着他惨白如鬼的脸。他点开通讯录,里面空空如也。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最终,凭着记忆,输入了一串号码——那是他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如今是网络安全专家的沈翊的私人号码。

电话拨了出去。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打在陈铭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电话被接通了。

“喂?哪位?”一个带着浓浓睡意和不耐烦的年轻男声传来。

“沈翊……”陈铭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和惊惶,“是我……陈铭……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