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课的小刘被姜沅问的哑口无言,转头看向旁听的程方平,委屈的都要哭了。
他是真没想到,按指示上个课而已,怎么就要面对这样的问题了。
程方平不是没看到他的窘迫,而是一双眼睛全盯姜沅身上了。
好在他还有身为领导的责任心,没让小刘窘迫太久,主动出来道:
“姜沅同志说的对,这事是我们站在个人角度考虑的太片面了。
虽然我们的初衷是想尽可能保护女同志的安全,但忽视了让受害者让步是不正确的。
你刚才那段话对我们工作很有鞭策意义,我们的工作是维护治安惩戒不法分子,而不是教育受害者。”
说完程方平十分正式的冲姜沅敬了个礼。
程方平军人出身,手举的特别有气势,姜沅头次遇上这样的场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照猫画虎回敬了一个。
“您客气了!”
不知道是表现好,还是觉得姜沅没必要再上课了,拘留七天改成了三天。
第四天通知她俩能出去时,姜沅的第一反应是愣住了。
而王亚娟的第一反应是,好心人送的东西还没吃完,可惜了。
“那就带回去”姜沅十分慷慨的道:“顺便把那床特供的被子也带回去。”
王亚娟是双职工家庭,家里有三个孩子,按理说过日子不难,但她爸愚孝。
每个月工资三分之二都寄给了乡下爷奶,家里过的紧巴巴的。
王亚娟睡的那床被子,缝缝补补跟块硬树皮似的。
陆泽不缺一床被子,还不如给王亚娟。
王亚娟有些为难道:“万一给咱送被子的人还要往回拿呢?”
七十年代,一床新的棉花被还是很珍贵的。
“送东西连名字都不敢留,能是什么好人。
等他过来跟我要,我再还他就是。”
姜沅没想到程方平人还怪好的,不仅找回了她们丢在火车站的货,还把货都卖掉了。
“你们东西做的好,让所里兄弟买回家送媳妇了,这是卖的钱。”
姜沅嘴里说着谢,手上数钱的动作没停,一共一百五十六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见她数完,程方平又道:“在火车站无证经营是违反规定的,再有下次就不只是拘留了。
你们也别抱侥幸心理,上头已经下达文件要求我们加强巡逻,还从部队上借调了兵力。”
虽然没有依据,但姜沅还是觉得是针对她的。
胳膊拧不过大腿,东方不亮西方亮,大不了换个地方,实在不行换个生意做。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
“我们知道了”姜沅道:“谢谢您的关照,我们走了。”
“我正好要去趟干休所,我送你们。”
语气没有征求意见的试探,而是做出决定的通知。
这样的语气姜沅在陆祈年那儿见到过好几次,大概是部队统一训练出来的。
王亚娟家在纺织厂家属院,离火车站也就十分钟的车程,没一会儿就到了。
送到军属大院门口时,程方平满脸的惊讶。
“你住这儿?”
“嗯!”姜沅道:“暂时住这儿,我是乡下过来投奔远房亲戚的。”
本以为到这儿就结束了,谁知程方平道:“我也住这儿。”
其实他想问的是姜沅投奔的亲戚是谁,姜沅听出来了,打着哈哈道:“这也太巧了。”
却不想还是没躲过去,陆泽跑过来解了密。
陆泽特地请了假要去接姜沅,没想到有点事耽搁了,到的时候派出所的人说已经走了,他赶紧又赶了回来。
没想到在大院门口遇上了。
程方平立马反应过来,“原来你投奔的远房亲戚是陆泽啊!”
这就难怪了。
陆泽听到‘远房亲戚’这四个字不由皱起了眉,眼神看向姜沅询问答案,却不想她一脸坦然,甚至不怎么愿意理他。
心里咯噔了下。
她这是在怪她。
怪他没公开她未婚妻的身份。
但现在确实不是公开的时候。
陆泽道:“麻烦你送她回来,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一句再客套不过的话,程方平听了异常高兴,拍了拍陆泽的肩膀道:“还别说,一个院住这么多年,我还真没吃过陆师长家的饭。
也别改天了,就明天吧!”
大院的孩子,从小就有被父亲或爷爷丢进部队锻炼的习俗,陆泽上高中时,暑假下部队都是程方平带的。
陆泽正式进部队时,程方平已经升副营了,没多久又转业进派出所当所长了。
两人这几年基本没什么交集。
陆泽明白,程方平到家里吃饭是假,想接触陆祈年是真。
程方平没明说,陆泽也就当没听出来,陆祈年在不在家就看他运气了。
这些天连他都很难见陆祈年一面。
送走程方平,姜沅也懒得再装了,没管陆泽径直往里走。
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实在太累了,姜沅要好好休息两天,再考虑挣钱的事。
肚里孩子月份还小,等月份大了想干什么就不方便了。
矫情怕辛苦是一部分,另外一大部分是她惜命怕死。
七十年代的医疗水平非常有限,女人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走一趟,运气不好的就嘎产床上了。
前世她待的墓园里好几个都是难产死的,有三个都是临产时干活摔了,然后就大出血,幸运点的孩生下来人没了,倒霉一点的一尸两命。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她不想死。
所以她必须趁现在月份还小多多挣钱,等到月份大就租个房子待着好好休养,生完孩子还得请个保姆帮忙。
哪哪都得花钱。
正发愁,陆泽绕到她身前挡了她的路。
姜沅没好气的看着他,挑眉示意他让开。
“回到家先跟我爸和我亲妈道歉,要不是爸同意,你也不会三天就放出来。
没有我亲妈同意,你也没办法继续住家里。”
没有你爸同意,她也不会抓起去关三天,还罚了款。
至于宋玉华,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客人,有什么资格同不同意她继续住。
这些话姜沅懒得跟他说,以她对陆泽墨迹性子的了解,说了就得听他在这儿继续唠叨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