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大喜说着,伸手就要去拽宿枝。
宿枝朝后躲了躲,随后小心翼翼的看向叶书予。
他可是从叶蒲死后,老说让她回家、或者让她二嫁出去的人。
他不会趁此机会......
只见叶书予确实没什么情绪,亦或者对这件事毫不关心。
宿枝的心往下沉了沉。
“我不回去!我对叶郎的感情天地可鉴!你回去吧,我绝不二嫁!”
宿大喜‘嘿’了一声,开始嚷嚷:
“好日子不过,就要当寡妇?反了天了,女子从父从夫从子!天经地义,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去!”
宿枝捏紧了拳头。
放狗屁!
“我已经嫁人了,你管不着我。”宿枝瞥了一眼街坊四邻,忍着火气开口。
这里她要住很久的,不能把有理的事情搞得没理。
宿大喜哼笑一声,无耻的开口:
“叶蒲都死了,你就得听我的,懂不?乖乖回去、我给你已经找了好人家,你嫁过去那是吃香喝辣!”
宿枝气笑了。
难怪叶蒲刚死的时候宿大喜不来,现在才来。
毕竟当时还没给她卖出去呢!
接回去还得浪费几天粮食。
“说吧,把我卖到哪家当小妾?”宿枝气的牙痒痒。
宿大喜,“城南张家的老爷,家缠万贯啊!光礼金就许了二十两白银!”
城南张家,大户人家。
但是张家老爷都五十多了!
小妾更是塞满了后院,偶尔还抬出来‘病死’的女人。
宿枝一字一句道:
“我从跟叶蒲离开的那日,就已经跟宿家没有了关系,你再赖在我家门口,我就去报官!”
“报呗!”
宿大喜从破烂衣服兜里掏出瓜子,一边嗑,一边大声喊:
“哎哟喂!闺女长大不认爹,还要把亲爹抓进牢房,可怜她当寡妇,竟然这么对亲爹啊!”
“瞧瞧!给你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你问问谁娘家人敢把一个克夫的闺女接回去啊,也就我宿大喜了!”
“哎呦喂,快报官吧,让青天大老爷给我宿大喜做做主!”
宿枝闭了闭眼睛。
她不可能现在跟宿大喜一样,变成泼妇骂街。
只要还在这里住,冠上不孝的名头,唾沫星子都得给你淹死。
只要宿大喜不动手,骂街是最差的解决方式。
宿大喜见没音,啐了瓜子皮朝宿枝看了一眼。
“走吧?闺女?你爹我能害你吗?”
他早几天就知道叶蒲死了,家里还租着张家二亩地,欠着一些银钱。
等宿枝被抬进去,不仅账消了,还能剩十两。
不然,谁会接一个寡妇回家?
而且、叶蒲家就剩一个儿子了,虽不知道多大,但对他没什么威慑力。
尤其是这外孙年纪看着比宿枝还大。
他更无所谓了,这外孙能让这个包袱在家?
怎么可能?
宿大喜就是拿捏了这一点,才说道说道。
“外孙、你说是吧?枝儿这么小怎么能守寡呢?”
宿枝猛地看向叶书予。
生怕他点头。
叶书予点头,“确实,她还小,不能守寡。”
【我就知道,这没心肝儿的!老娘天天伺候他吃,伺候他喝,他就这么对老娘!】
宿枝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给这两人都拿扫帚打出去。
叶书予眼皮子跳了跳,他话都没说完、
宿枝的心声已经开骂了。
“嘿~看到了吧?枝儿!跟爹回家!”宿大喜站起身准备拉她回去。
宿枝狠狠瞪了眼叶书予,准备鱼死网破。
醉鬼爹还不动手,也就因为现在没喝酒,而且在外面。
有些男人就这样,在外怂不拉几。
在内打老婆打孩子。
她左右扫视能动手的‘武器’时,叶书予挪了挪身子,将她和宿大喜隔开。
冷声开口:“你既然说女子从父从夫从子,她在宿家时,听从你的安排,嫁给家父,现在家父去了,她依仗的不是你,是我。”
“她嫁进了叶家,那就是叶家的人,家父虽不幸身亡,但既已过了官府文书,那就是家父明媒正娶的妻。”
“她二嫁,也得从叶家的大门嫁出去!”
言外之意,叶家的男人还没死完呢,轮不到你来给她卖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街坊四邻都不由点头。
叶蒲死了,叶蒲儿子没死啊!
宿枝不改嫁,她就是叶书予的长辈,是一家人。
至于宿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你!你!”
宿大喜那手指头虚空点了点叶书予,“哪有儿子管娘的?!不孝子!你不想你娘好过!”
叶书予蹙紧了眉。
他最烦别人说宿枝是他娘,但这件事又是不争的事实。
“你自己说的,女子从父从夫从子,她出嫁了,家父驾鹤西去,现在应该从我。”
“从你?你是个蛋!”
宿大喜说不过了,啐了一口唾沫在叶书予的脚边。
宿枝在叶书予的身后,宽大的脊背,以及他未着外衣。
鼻尖都是淡淡的墨香。
她有些怔愣,叶书予说的话,让她心中微微一暖。
没把她当个麻烦扔出去......
【好大儿还是挺靠谱的,还好憋住了没骂街,要是骂街了,我就演不下去贤良淑德了。】
叶书予:“......”
【不过宿大喜是个选择性超雄,不会看好大儿身子单薄,打他吧?扫帚呢?用的时候就不见了。】
叶书予:“......”
耳朵里是宿枝的碎碎念,眼前是宿大喜的唾沫。
他沉声道:“大曦律令,凡辱骂举人、官员者,触犯律令三百六十二条,杖责一百。”
宿大喜捏紧的拳头,顿时放下了。
问:“举人?”
叶书予垂眼看了眼地上的污秽,“擦干净。”
宿大喜没动。
宿枝从身后走出来,看着地上,恶心的捂了捂鼻子。
她说:“对,我儿子是举人,你不能骂他,不能打他,我也不会跟你回去,你再不走,我就报官了,你刚刚说的话,足以让你被打一百大板!”
宿大喜还懵着呢,但很快蹲下身子用袖子擦了地。
看的宿枝皱着眉又往后退了退。
“外孙呐!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举人好,举人好,我家枝儿为女婿守节,那是理所当然!”
宿大喜谄媚起来了,一辈子,别说举人了,秀才都不跟他说话的。
就连城南张家的老爷,也不过是商户。
看他时,都不拿眼睛看,而是鼻孔。
叶书予,“今日不见客,您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