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枷锁,死死扼住了古洛的咽喉!斗篷怪人掌心那团扭曲旋转、蕴含无数痛苦面孔的幽暗黑雾,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毁灭气息。戒奴模糊的身影在重压下剧烈波动,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溃散。古洛的银心在胸腔内狂跳,冰冷的稳固感被这股绝对的力量压制得摇摇欲坠!
“把它……给我!” 斗篷怪人干涩冰冷的声音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那只凝聚着恐怖黑雾的手微微抬起,锁定了古洛。
跑?不可能!对方的气机如同无形的牢笼!
打?无异于螳臂当车!
谈判?对方的贪婪昭然若揭!
电光石火间,古洛还是做出了唯一可能的选择——逃!向着唯一的、可能带来变数的方向!
“戒奴!带我去——屋里!” 古洛在心中狂吼,左手食指死死按在指戒上,目标直指那黑洞洞的土屋门口!那个自称是“种”的破布身影就在那里!法提玛最后留下的东西!不管那是什么,它提到了“门”和“园丁”,它或许是唯一的变数!
黑烟瞬间暴涨!戒奴模糊的身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裹住古洛!空间错位感传来,古洛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被强行拖拽!
“哼!徒劳!” 斗篷怪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他掌心那团黑雾并未射出,只是极其轻微地一震!
“噗——!”
如同气泡破裂的声音响起!裹挟着古洛、即将没入土屋黑暗的戒奴身影,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瞬间剧烈扭曲、溃散!黑烟四溅!古洛只觉左手食指上的戒指传来一声凄厉的悲鸣,戒面那颗浑浊的石头“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从半传送状态狠狠甩了出来,“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土屋门口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摔得七荤八素!
“呃啊!” 古洛痛哼一声,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戒奴遭受重创,指戒受损!传送失败!
斗篷怪人如同鬼魅般,一步便跨越了数十步的距离,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古洛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深灰色的斗篷下仿佛是无尽的冰冷深渊。“蝼蚁的挣扎……总是……如此……可笑……” 他那枯瘦苍白的手再次抬起,掌心黑雾翻腾,这一次,直指古洛的胸膛——目标正是那颗跳动的银心!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浓重!古洛甚至能闻到那黑雾中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灵魂腐朽气息!他挣扎着想摸向腰间的神灯,那是最后的底牌,但身体被无形的威压死死钉在地上,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沙沙……”
那个蜷缩在土屋门口阴影里的、被破布包裹的佝偻身影,发出了极其轻微的拖行声。它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向后“挪”动,一点点地退回了土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对近在咫尺的生死搏杀漠不关心,仿佛只是被惊扰后缩回巢穴的爬虫。它最后留下的,只有空气中那股更加浓郁的腐烂气味,和一句仿佛从深渊飘来的、断断续续的呓语:“……它……来了……园丁……不是……时候……”
古洛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后的指望……也破灭了?!
斗篷怪人似乎完全无视了那个退走的“种”,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古洛和那颗银心之上。“结束了……” 冰冷的宣判响起,他掌心那团毁灭性的黑雾,带着湮灭一切的气势,缓缓按下!
古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银心在死亡的威胁下搏动得如同擂鼓,冰冷的生命力疯狂流转全身,试图抵抗那即将到来的湮灭!
就在黑雾即将触及古洛胸膛的瞬间——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裂帛的声音,在古洛头顶的虚空中响起!
一只枯槁、布满深刻皱纹、指甲尖利弯曲如同鹰爪的手,毫无征兆地、穿透了空间,自虚无中探出!它快得超越了时间的感知,精准无比地、无声无息地——
从斗篷怪人挺起的胸膛正中,一穿而过!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血肉被瞬间洞穿的粘稠声响!
斗篷怪人按向古洛的动作戛然而止!他身体猛地一僵!掌心那团翻腾的恐怖黑雾如同失去了源头,瞬间溃散、消弭于无形!
深灰色的斗篷前襟,一个碗口大小的破洞赫然出现!破洞边缘光滑,没有一丝血迹渗出,仿佛被某种极致的力量瞬间灼烧、湮灭!透过破洞,能看到其后冰冷斑驳的旧城墙砖!
斗篷怪人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那个致命的空洞。兜帽下,似乎有两道惊骇欲绝的目光射出。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望向古洛身后那片空无一物的虚空。
“是……你……疯……圣人……” 干涩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剧烈的颤抖和无法掩饰的恐惧,“你……竟敢……阻挠……‘播种’……”
古洛躺在地上,死里逃生的巨大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只刚刚完成“穿胸”壮举、此刻正缓缓从斗篷怪人胸膛抽回的……枯爪!
又是它!
又是那只掏心掏肺的枯爪!
古洛嘴角抽搐了一下,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被一股荒谬绝伦的吐槽欲取代:“……法提玛……你是……多喜欢……掏心啊……”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句带着黑色幽默的呻吟。
枯爪的主人并未现身。但斗篷怪人身前的空间一阵扭曲,一个佝偻、枯槁、笼罩在深色阴影中的老妇人轮廓,如同从水底浮现般,缓缓凝聚出来。正是那个在酒馆中警告过古洛、在宰相府外杀死过他的老妇人——疑似法提玛的存在!
她浑浊冰冷的眼珠死死盯着胸前破了一个大洞的斗篷怪人,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刻骨的仇恨和……疲惫:“污染……的……走狗……‘播种’……即是……毁灭……这颗心……” 她枯爪般的手指,缓缓指向地上惊魂未定的古洛,“……不……完整……不能……给你……”
“嗬……嗬嗬……” 斗篷怪人发出破风箱般的笑声,胸口的空洞边缘,开始有丝丝缕缕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物质渗出,试图缓慢地“修补”那致命的创伤,但效果甚微。“疯……子……你……阻止……不了……洪流……他……终将……成为……养料……”
两人或者说两个非人的存在在死寂的废弃小院中对峙着,无形的气场碰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冰冷的杀意和诡异的能量波动在无声地交锋,让地上的古洛感觉如同置身于即将爆发的火山口!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呜——呜——呜——!”
一阵低沉、急促、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突然从旧城墙的方向响起!紧接着,是沉重、整齐、如同闷雷般快速逼近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甲胄摩擦碰撞的铿锵声!
“封锁这片区域!”
“有妖人作乱!”
“快!包围那个院子!”
士兵的呼喝声由远及近,迅速变得清晰!显然,刚才戒奴溃散的能量波动,或者斗篷怪人现身时的威压,又或者法提玛那致命一击引发的空间涟漪,终于惊动了城防军!大批士兵正朝着这个废弃小院蜂拥而来!
斗篷怪人兜帽下的目光剧烈闪烁了一下。他胸口的黑色粘稠物质蠕动得更加剧烈,似乎在权衡利弊。法提玛枯槁的身影也微微一顿,浑浊的眼珠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
“碍事……的……蝼蚁……” 斗篷怪人嘶哑地吐出几个字,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怨毒。他深深地、仿佛要将古洛和法提玛刻入灵魂般看了一眼,身体猛地向后一缩!
“呼——!”
一阵带着硫磺和腐朽气息的黑色旋风凭空卷起!旋风裹住斗篷怪人的身躯,瞬间将他吞噬!下一刻,旋风消散,原地只留下一滩正在迅速挥发、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粘液,以及斗篷怪人消失前最后一句冰冷的低语,回荡在古洛和法提玛的耳边:
“疯圣人……还有……‘变量’……我们……还会……再见……”
斗篷怪人消失的瞬间,法提玛枯槁的身影也如同泡影般,在古洛眼前迅速淡化、消散。空气中只留下她最后一句嘶哑的警告,如同冰冷的丝线缠绕住古洛的心脏:
“小心……王宫……茉莉……”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彻底无踪。
废弃小院里,只剩下摔得浑身疼痛、惊魂未定的古洛,一滩散发恶臭的黑泥,以及土屋里那深沉的、带着腐烂药味的死寂。
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如同潮水般涌到院外!
“里面的人!立刻出来!束手就擒!” 一个洪亮而严厉的声音在破败的院墙外响起。
火把的光芒将坍塌的院墙缺口映照得一片通明,数支闪烁着寒光的矛尖和弩箭,从各个方向对准了还躺在地上的古洛。
古洛看着迅速包围过来的、全副武装、面色冷峻的士兵,又看了看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还有那滩显眼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泥……
他苦笑一声,认命地举起双手,放弃了任何抵抗或解释的念头。
“我投降。”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下一刻,两名如狼似虎的士兵冲了进来,粗暴地将他从地上拽起,冰冷的镣铐“咔嚓”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他被推搡着,在士兵们警惕而厌恶的目光中,踉踉跄跄地走出了这个给他带来无尽惊吓和谜团的废弃小院。
火把的光芒照亮了他苍白而疲惫的脸,也照亮了通往城市中心、那座在夜色中更显巍峨而神秘的——王宫的道路。
他被逮捕了。到了苏丹失踪后、由茉莉公主暂代权柄的王宫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