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泥鳅带着金币和秘密消失在了黑暗中,古洛的心却并未因此轻松。城西旧城墙根,废弃兽医小院——这个地名本身就透着不祥。法提玛最后消失的地方,伴随着诡异的哭声、绿光和腐烂的气息……这几乎就是污染巢穴的标准配置。
“不对……”古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个突兀的念头突然刺入脑海,“在原剧情里,法提玛是被北非法师的哥哥杀死的!那家伙冒充法提玛接近阿拉丁,意图谋害……但……” 他回想起那个轻易掏走他心脏、在酒馆阴影中带来窒息压迫感的老妇人,那枯爪的力量绝非寻常!“以法提玛现在展现的实力,那个在原故事里能被阿拉丁一刀解决的北非法师哥哥,怎么可能轻松杀掉她?这逻辑根本不通!”
巨大的矛盾感让古洛感到一阵眩晕。这个被污染扭曲的世界,其底层逻辑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混乱和不可靠。原故事的情节只能作为最粗糙的参考,甚至可能本身就是被“涂抹”过的假象!北非法师兄弟、法提玛、神灯、宰相……他们之间的关系和力量对比,在这个畸变的世界里早已面目全非。
“看来这个世界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浑、还要深。”古洛低声自语,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望着远处贫民窟低矮错乱的屋顶轮廓线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天色渐晚,暮色四合。夕阳挣扎着将最后一点昏黄的余晖涂抹在破败的城墙上,给冰冷的砖石镀上一层虚假的暖意。
古洛最终还是来到了城西。越靠近旧城墙根,环境越是破败荒凉。低矮的土坯房大多倾颓废弃,街道,如果还能称之为街道的话,被垃圾和瓦砾堵塞,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败气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劣质草药的苦涩味道。人迹罕至,连流浪狗的影子都看不到,只有风穿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那个废弃的兽医小院孤零零地杵在一片开阔地的边缘,背靠着高耸斑驳的旧城墙。院墙是用粗糙的土砖垒砌的,早已坍塌了大半。院门是两扇腐朽不堪、布满虫蛀孔洞的破木板,歪歪斜斜地半掩着,仿佛一张欲言又止的嘴。院子里,一座低矮的土屋同样摇摇欲坠,窗户只剩下空洞的框架,像骷髅的眼窝。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穿过坍塌的院墙,在小院内部投下长长的、光怪陆离的阴影。整个环境安静得可怕,只有风掠过破窗时发出的细微“嘶嘶”声。
古洛站在离小院几十步远的一堵断墙后,心脏在胸腔内沉重地搏动着。一股强烈的、源自本能的危险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全身!上一次夜探宰相府的恐怖经历瞬间在脑海中闪回——被触手追杀、戒奴被撕碎、指戒破碎的绝望……
“妈的……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古洛低声咒骂了一句,一股转身就逃的冲动无比强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已经不是勇敢,简直是愚蠢!
但他随即苦笑起来。他还能怎么办?法提玛的警告如同悬顶之剑,污染在蔓延,时间可能有限。宰相府是龙潭,王宫现在因苏丹失踪而迷雾重重,茉莉公主状态不明。唯一明确的线索,唯一可能揭开“天外恐怖”面纱一角的地方,就是眼前这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破院子!以他目前的处境和资源,除了硬着头皮去探这虎穴,还能想出什么万全之策?
“至少……”古洛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感受着那沉稳、冰冷、带着奇异生命力的搏动,“这次……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掏心了吧?”他试图用这个带着黑色幽默的念头来缓解紧绷到极点的神经。银心不死,这是他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依仗。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腐朽和药草混合的怪味涌入肺腑。他像一只准备捕猎的猫,将身体压到最低,借着断壁残垣和遍地瓦砾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那半掩的破木门靠近。每一步都落得极轻,耳朵竖立着,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左手的手指,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那枚古朴的指戒上。
越靠近院门,那股混合着草药和腐烂肉质的怪味就越发浓重刺鼻。院子里一片狼藉,散落着破碎的瓦罐、腐朽的木质器具和一些辨不出原形的垃圾。土屋黑洞洞的门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没有哭声。没有绿光。只有死寂,和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古洛屏住呼吸,侧身从半掩的破门缝隙中滑了进去。脚踩在院子里的碎砾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咯吱”声,在这死寂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他停在土屋门前,没有立刻进去。里面比外面更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侧耳倾听,除了自己的心跳和风声,什么也听不到。但那股腐烂的味道,正是从这黑洞洞的门内最浓郁地散发出来。
就在古洛犹豫着是召唤戒奴探路还是自己冒险进入时——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干燥的地面上拖行的声音,从土屋的深处传来!
古洛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来了!
他猛地后退一步,左手食指瞬间按在戒面上,心中狂念:“戒奴!戒备!”
黑烟无声无息地升腾而起,在他身前迅速凝聚成那个模糊沉静的人形剪影,如同忠诚的盾牌挡在古洛与黑暗的门洞之间。
“沙沙……沙沙……”
拖行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一种粘滞感。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更加强烈的阴冷气息从门洞内弥漫而出,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波动?
古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银心搏动的力量感似乎更强了,冰冷的“稳固”感传递全身,让他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没有因为恐惧而后退。
终于,一个佝偻的、笼罩在深色破布下的身影,缓缓地从土屋的黑暗中“挪”了出来。
不是走,而是像被无形的线吊着,僵硬地拖行!那身影极其瘦小,蜷缩着,破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几缕枯槁如干草般的灰白头发。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烂气味正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法……法提玛?”古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这身影的形态,与他见过的那个枯爪老妇人有相似之处,但感觉更加……虚弱?或者说,是某种……残骸?
那佝偻的身影在门口停了下来,似乎“看”向了戒奴和古洛的方向。破布下,传出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嘶哑声音:
“不……是……她……是……‘种’……”
“种?”古洛一愣。什么种?
“她……被……‘哥哥’……带走了……” 破布下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非人的平静,“谎言……‘哥哥’……杀她……是……谎言……”
古洛脑中如同惊雷炸响!北非法师哥哥杀死法提玛是谎言?!那原剧情完全是误导?!带走法提玛的“哥哥”又是谁?北非法师本人?还是别的什么?
“那你是谁?”古洛厉声问道,戒奴挡在身前,随时准备发动。
“我……是……她留下的……‘种’……” 破布身影的声音更加微弱,仿佛耗尽了力气,“看守……‘门’……阻止……蔓延……等待……‘园丁’……”
“门?园丁?”古洛完全听不懂这些破碎的呓语。
“它……来了……” 破布身影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它……嗅到了……‘灯’……”
话音未落——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天空或地下,而是来自古洛身后!他猛地回头!
只见小院那半掩的破木门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彻底轰成了齑粉!木屑纷飞中,一个高瘦的身影,笼罩在厚重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深灰色斗篷里,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
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完全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股冰冷、死寂、如同万年寒冰般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股气息瞬间压过了小院里的腐烂味和草药味,让空气都仿佛冻结了!
正是小泥鳅口中那个与法提玛争吵过的“斗篷怪人”!北非法师?!
“呵呵……果然……” 一个干涩、冰冷、毫无起伏,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从斗篷下传来,清晰地刺入古洛的耳膜,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丝贪婪?“守株待兔……总会有收获。一个……新鲜的‘变量’……还带着……有趣的‘种子’……”
他的目光即使看不到,但古洛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视线扫过挡在古洛身前的戒奴,带着一丝不屑,最终落在了古洛的身上,更确切地说,是落在了他腰侧那盏被布包裹、但此刻正隐隐散发出不安悸动的神灯之上!
“你……就是那个……得到了‘污染之种’……还能‘重启’的……幸运儿?” 斗篷怪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真是……完美的……实验素材……”
他缓缓抬起一只枯瘦、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从宽大的斗篷袖口中伸出。那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但掌心却开始凝聚起一团幽暗、不断扭曲旋转的黑色雾气!雾气中,隐隐有无数细小的、痛苦嘶嚎的面孔一闪而逝!
“把它……给我。” 斗篷怪人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还有……你身上……那颗新生的‘心’……也一并……献上吧。”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废弃小院!戒奴模糊的身影在威压下剧烈波动,几乎无法维持形态!古洛只觉得呼吸一窒,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银心传来的冰冷稳固感竟也被这股力量压制得黯淡了几分!
绝境!真正的绝境!比面对宰相触手时更加绝望!这个神秘的北非法师或他的“哥哥”?,其力量远超想象!他不仅知晓神灯、知晓重启,甚至……似乎对古洛新生的银心也了如指掌!
古洛的左手死死按在指戒上,右手则下意识地护住了腰间的神灯。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死死盯着斗篷怪人掌心那团散发着无尽痛苦与不祥的黑色雾气,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跑?不可能!对方的气机已经牢牢锁定了自己!
打?戒奴在对方威压下摇摇欲坠,神灯……神灯会带来什么异变根本无法预料!
谈判?对方的目标明确而贪婪,根本不可能!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