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意抄完桌案上那卷佛经,便听到门外丫鬟急匆匆地进门。
“夫人,大人回来了,您快去瞧瞧。”
小连进门的时候太激动,险些摔了出去,江知意听到这话,猛地站了起来,面上亦是激动的很。
“圣上格外开恩,如今大人凯旋,特意封了骁勇大将丨军……”
“夫人,您在听吗?”
江知意藏不住心头的喜悦,笑着说:“还愣着做什么,快随我去接他。”
“可是……”小连犹豫了,她有些为难却还是说了出口,“大人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这样冰冷的天气,那女子一袭红纱。”
咣当。
桌上的茶杯落在地上,江知意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攥着,连呼吸都觉得艰难万分。
可一想到前几日偷摸提前回来与自己夜夜欢丨好的夫君,说得是那样甜蜜的话哄她,江知意的嘴角抽了抽,哪怕三年前新婚夜一过,傅景深便去了战场。
江知意还是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修整了情绪,拽着小连。
“走吧。”
小连心底满是心疼,不敢将傅景深进城时候拥着那女子的画面说给夫人听。
她家夫人可太难了,独守空房三年,为了操持傅家几乎倾尽所有,可如今傅景深居然还带了个女子那般招摇。
前院倒是热闹的很。
江知意听到了前院的说话声,很轻,但她是个瞎子,从小耳朵就格外的敏锐。
“少夫人怎么还没来,还不快去催催!我儿如今可是骁勇大将丨军,她难道还耍侯府千金的姿态不来迎接?”
傅母怒斥一声,言语之中多是对江知意的责怪,若非江知意不是个眼盲之人,侯府当初又怎么会同意让她下嫁给傅家。
借着侯府的荣光,这些年傅家的日子过得也算不错,只是当初傅景深走得急,他们之间也没有太多的相处。
“管她做什么,不过一个瞎子罢了。”傅景深那毫不客气的口吻,在场人倒是没有人在意。
江知意的眼圈一瞬间红了,什么叫不过一个瞎子。
明明前几日?
江知意捂着心口,听到一阵娇俏的笑声。
“阿深明日还要入宫,皇上特意为他设了宫宴,这几日舟车劳累,该早些休息才好。”
那女子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听着像是能撩动人的心脏,她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笑意跟明媚。
与江知意完全是两个模子的人。
傅母倒也意外,看过去的眼神多了几分诧异:“这位是?”
“母亲,我与瑜儿两情相悦,此次回京我也会禀明圣上,我要娶瑜儿为妻。”傅景深不带一刻犹豫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全然不顾江知意的脸面!
傅母也是个要面子的,听到这话当即有些慌了,她再怎么看不上江知意,那也是傅景深明媒正娶回来的。
“胡说什么呢,你这样让知意怎么办?你已经娶妻了。”
“我与江知意从未有过半点情分,当初新婚夜我也没有碰她!我与她之间……”
江知意听着傅景深这番话,心口快要喘不过气来,可她不能就这样让傅景深欺负了。
眼泪模糊了双眼,江知意定了定神,走过去。
“夫君回来了。”
她平淡的语气听不出波澜,江知意生得美,那张脸粉雕玉琢的,任谁瞧见一眼都会挪不开视线。
傅景深猛地一怔,三年前新婚夜他气傅家不顾自己意愿非要他娶江知意,故而连盖头都没有揭开,他压根不知道江知意生得这样好看。
他盯着眼前的女子瞧,露出白嫩的脖子,竟然让他有些看得入神。
站在身侧的红衣女子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拽了拽傅景深的手臂。
“阿深,我的心口有些疼,先带我下去休息吧。”
傅景深肉眼可见的紧张,他回过神来,搀着女人,丢下所有人,从江知意的身侧狠狠地撞了过去。
傅母的脸色微微一变,却也安抚众人的情绪。
“阿深舟车劳顿,先下去休息,知意啊……”傅母过来拉江知意的手,却发现江知意浑身冰冷,止不住的颤抖。
“阿深凯旋,是大喜之事,但你是他的夫人,母亲不会让他胡闹的,你且放心好了。”
江知意动了动唇瓣,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明明前几日晚上还跟自己耳鬓厮磨,抱着她腻歪,偷摸告诉她自己提前回来只是为了见她的夫君,为何会变得这样陌生?
是夜,傅景深依旧陪着姜瑜,寸步不离。
府上多了不少流言蜚语,都是刺向江知意,准备着看她的笑话!
“夫人,这像什么话嘛,大人居然陪着那女子都不来看看您,三年了……”
“嘘。”
江知意的头还是很疼,那一下撞得很用力,傅景深对她的态度不像是装出来的。
“小晚,还不去催催,怎么夫人的药还没煎好?”小连一肚子的火气,她是江知意从江府带来的贴身丫鬟,自小一块儿长大的。
小连心疼自己,江知意是明白的,可她跟傅景深之间的事情早晚都得处理。
江知意猛地站了起来,却听到门外傅景深那嘲讽的口吻。
“受了伤还不安分,江知意,你可真有手段。”
屋内的灯火不算亮,暗得很,映照在江知意那巴掌大的小脸上,颇有一种别样的美。
傅景深恍惚之间走了神,他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有什么魔力,也不是第一次害得自己失神。
傅景深说着就要往屋子里去,却被江知意拦了下来:“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知意那冷漠的口吻好像是在驱赶一个陌生人,这样的态度让傅景深很不爽。
“不是你让母亲来给我施压,让我过来陪你?”傅景深冷嘲道,“要不是瑜儿大度让我来,你以为我乐得来这个地方?”
江知意狠狠地攥着手:“滚出去。”
“江知意,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侯府千金就……”
“我说滚。”
“你以为我想碰你啊,真是晦气。”
傅景深不想自找没趣,热脸贴江知意的冷屁股,但他也没想到一个小瞎子居然敢对他甩脸子。
一时之间,傅景深恼了,他上前狠狠地将江知意压在桌上:“你让我滚我就滚啊,你是我的夫人,我愿意怎么碰……都行。”
江知意挣扎着,头发散乱下来,拉扯之际那张脸微微泛红,看着病弱的美感。
这么近的距离,在傅景深身上闻到的全是陌生的气息,他应该不是那几晚出现的男人!
“啊——江知意,你属狗的吗?”
傅景深的虎口被狠狠地咬了一下,这才撒开了面前的小瞎子。
“我警告你江知意,你我好聚好散我还能给你一些体面。”
“呵,傅景深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江知意咯咯咯地笑了,她是眼瞎不是心盲,眼前这个烂透了的男人,就算当初明媒正娶又如何?
江知意的心紧了紧,她的体面她自己会给的。
“懒得跟你掰扯。”傅景深几乎是跑得离开了这个屋子。
小连满是心疼地过来:“再怎么你们也是夫妻,夫人,这么闹下去他们又要说您了。”
江知意压根不在乎这些,她只是更加笃定那几晚温柔缱绻的男人不是傅景深。
……
翌日。
皇家特设了宫宴替傅景深接风洗尘,如今傅景深名声大噪,风光无两。
姜瑜站在马车前依依不舍地松开傅景深的手。
“你随我一同进宫吧,我今日便会请旨,没什么可怕的。”
“姐姐才是你名义上的夫人,她同你一块儿入宫名正言顺。”姜瑜说着这样大度的话,心底却是苦涩难耐。
傅景深气愤不已:“她算什么,一个瞎子罢了,等我求来圣旨,再……”
“嘘,快些走吧,阿深,我在府上等你,我会想你的。”
姜瑜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傅景深一个吻,在场所有人都惊愕不已。
江知意看不到,自然不知道他们在惊愕什么。
“夫人你瞧,大庭广众之下都不知道避讳,这般……不知廉耻。”小连急的不行,也不想给江知意添堵。
女人却是漠然,全程没有表情坐在马车上。
傅景深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身侧的女人,内心嘀咕,真是个无趣的木头人,要是以后的日子都对着她,此生都无望了。
江知意哪里想着这男人当面坐着却在蛐蛐自己。
等到马车停下,傅景深一个人率先下了车,也不管不顾身后的江知意,她摸着马车的边缘往下。
冷不防脚下一空,江知意就要摔下去的一瞬,一个男人突然出现,猛地将她扶了起来。
男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儿吸入鼻息。
江知意来不及辨认是谁,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谩骂。
“傅景深你可真该死啊,自家小娘子不扶着,走得倒是快,还跟小时候一样一点风度都没有。”
这声音熟悉的很,是当朝小丞相萧未息,自小便跟傅景深不对付。
江知意慌忙将手抽出,可男人没有丝毫撒开的意思。
他的掌心传来阵阵温热。
傅景深气不过,过来将江知意带走,此刻站在小丞相身侧的男人一言未发。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萧未息摇摇头,感慨道:“美是美,可惜是个小瞎子。”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懂什么,看不见有看不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