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 陈月的厉喝如同撕裂布帛!
在那些滴落着石化粘液的恐怖根须如毒蛇般噬咬而来的瞬间,王大力已经动了!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截然相反的惊人反应速度,不是后退,而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同时将腋下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林辰,如同丢一个沉重的包裹般,朝着后方沟壑相对安全的一处凹陷猛地一送!
“接住!” 吼声未落,林辰已经身不由己地飞了出去,狠狠撞进陈月及时张开双臂的怀里。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一起向后踉跄了好几步,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
与此同时,王大力那只刚刚撕裂过机械兵的大手,已经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其中一根刺到眼前的灰黑根须!那根须表面覆盖着湿滑粘稠的灰绿色粘液,触手冰凉滑腻,如同活物般在掌心剧烈扭动挣扎!
“给老子——断!” 王大力双目圆睁,古铜色的手臂上肌肉如同钢铁绞索般瞬间贲张隆起!他爆发出全身的恐怖力量,手臂猛地一拧、一扯!
噗嗤!
一声如同坚韧藤蔓被强行撕裂的闷响!
那根比成人手臂还粗的灰黑色根须,竟真的被他硬生生地从中间扯断!断裂处喷溅出大量墨绿色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粘稠汁液!
“吼——!!!” 那“石沼吞噬者”球体上的裂缝猛地张开,发出一声沉闷如同巨石摩擦的嘶吼!那两团浑浊的暗黄光晕剧烈地闪烁起来,充满了痛苦和狂暴!断裂的根须断口处疯狂地蠕动,墨绿色的汁液如同血液般汩汩涌出。
然而,剧痛非但没有让它退缩,反而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另外几根完好的粗壮根须如同发狂的巨蟒,带着更加猛烈的破空声和滴落的石化粘液,从不同方向朝着王大力狠狠抽打、缠绕过来!同时,它那沉重的岩石主体也开始加速挪动,发出“轰隆轰隆”的闷响,朝着沟壑这边碾压而来,所过之处,地面留下一条覆盖着灰白色石壳的痕迹!
王大力一击得手,毫不停留。面对数根抽打缠绕而来的根须,他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灵活性,猛地一个矮身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根横扫而过的根须!那根须带着恶风擦过他的头皮,抽打在旁边的岩壁上,碎石飞溅,岩壁表面瞬间被灰绿色的粘液覆盖,发出“滋滋”的声响,快速石化!
但第三根根须如同预判了他的动作,带着粘稠的恶臭,如同毒蛇出洞,直刺他的后心!
“大力!” 陈月扶着几乎脱力的林辰靠在石壁,看到这一幕心胆俱裂!她下意识地想要冲上去,但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如同失控的电流,瞬间从林辰右臂那灼热的烙印处炸开!那不仅仅是剧痛,更像是一种狂暴的、亟待宣泄的力量洪流,蛮横地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视野瞬间被一片诡异的蓝光充斥,无数冰冷、扭曲、无法理解的符号如同瀑布般在他脑海中疯狂冲刷!
“呃啊——!” 林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几乎是出于本能,他猛地抬起了那只如同烙铁般的右臂,五指张开,朝着前方那根即将刺中王大力的恐怖根须,狠狠一抓!
嗡——!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没有炫目的光效,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只有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带着绝对解析意志的力量,以林辰的右手为中心,骤然扩散!
那根刺向王大力的灰黑色根须,尖端距离他的后背铠甲只有不到半尺距离时,骤然僵在了半空中!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根须表面覆盖的湿滑粘液,如同遇到了某种天敌,瞬间失去了活性,变得灰败、干涸!构成根须本身的、介于岩石和有机物之间的坚韧物质,从尖端开始,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崩解、剥离!
不是物理性的碎裂,而是一种…分子层面的瓦解!
一层层灰黑色的、如同腐朽树皮般的物质无声地剥落、消散在空气中。露出里面原本支撑根须结构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骨架——那是一些扭曲缠绕、如同荆棘般的黑色金属丝线!此刻,这些金属丝线也失去了支撑,迅速变得黯淡、锈蚀,最终如同风化了千万年的枯枝,无声地断裂、化作一蓬细碎的黑色粉末,簌簌飘落!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却比任何惊天动地的爆炸更让人毛骨悚然!
短短不到两秒,那根足以石化血肉、洞穿铁甲的恐怖根须,从尖端开始,足足一米多长的部分,彻底化为了一小堆灰黑色的残渣和锈蚀的金属粉末,散落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
“吼……?” 那“石沼吞噬者”的岩石主体猛地一震,裂缝中浑浊的黄光剧烈地闪烁,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理解的混乱。它剩余几根根须的攻势也随之一滞。
王大力刚完成一个翻滚,惊愕地回头,正好看到这诡异到极点的一幕。他看着地上那堆根须的残渣,又猛地看向靠着石壁、脸色惨白如纸、右臂无力垂下却依旧散发着惊人热量的林辰,虎目之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陈月也彻底惊呆了,她扶住林辰的手甚至微微颤抖起来,看向林辰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探究!刚才那股力量…那种纯粹的解析与崩解…绝非物理层面的打击!
“走!快走!” 陈月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那“石沼吞噬者”虽然受到重创和惊吓,但主体仍在,而且那诡异的力量显然刺激了它,那裂缝中的黄光正变得更加混乱和危险!“它要发狂了!”
王大力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从地上弹起,几步冲到林辰身边,再次将他架起。“抱紧了!” 他低吼一声,不再看那诡异的畸变体一眼,埋头朝着沟壑更深、雾气更浓的方向发足狂奔!这一次,他的速度比之前更快,带着一种逃离未知恐怖的决绝。
陈月紧随其后,一边奔跑,一边警惕地回头张望。只见那“石沼吞噬者”剩余的根须疯狂地挥舞着,岩石主体剧烈地起伏,裂缝中发出混乱而尖锐的嘶鸣,却并未立刻追来,似乎还在消化那突如其来的、源自代码层面的打击带来的混乱。
三人如同丧家之犬,在浓得化不开的紫色雾气和崎岖的沟壑中亡命奔逃。林辰被王大力夹带着狂奔,剧烈的颠簸让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背上的伤口和脚踝的剧痛再次猛烈袭来。但此刻,所有的痛苦都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恐惧压了下去。
刚才…那是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那烙印依旧灼热,皮肤下的麻痒感和膨胀感似乎平息了一些,但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几乎要将他吞噬。脑海中那些疯狂闪烁的冰冷符号也消失了,只留下一片混乱的空白和刺耳的嗡鸣。
那不是他的力量…至少,不是他能理解、能控制的力量!
不知跑了多久,就在林辰的意识在剧痛、虚弱和恐惧的轮番冲击下,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王大力猛地刹住了脚步。
“到了!” 他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沙哑。
林辰勉强抬起头,透过朦胧的视线和稀薄了一些的雾气望去。
前方,沟壑的尽头,一面近乎垂直的、高耸的岩壁挡住了去路。岩壁底部,堆积着大量崩塌下来的巨大石块,形成一片混乱的斜坡。而在那乱石堆的深处,紧贴着岩壁根部,赫然隐藏着一个不起眼的洞口。
那洞口呈不规则的拱形,高约两米,宽度勉强能容两人并肩通过。洞口边缘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铁锈般的暗红色苔藓,一些地方还垂挂着枯死的藤蔓,将入口遮蔽了大半。一股陈腐、带着浓重尘埃和淡淡金属锈蚀味道的气息,从黑洞洞的入口内缓缓飘散出来。
“这就是…‘老烟囱’?” 林辰的声音虚弱不堪。
“对,以前是机械教一个废弃矿坑的通风口,后来塌了半截,里面结构还算结实,够我们暂时躲躲。” 王大力一边解释,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追兵和畸变体的踪影。刚才那“石沼吞噬者”带来的压迫感,让他心有余悸。
陈月快步上前,拨开垂挂的藤蔓,探头朝漆黑的洞内看了看,又侧耳倾听片刻。“里面暂时安全,没活物的气息。快进去!”
三人依次钻入洞口。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阴冷而潮湿,那股陈腐的金属锈蚀味更加浓郁。陈月从战术背心的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小圆盘,轻轻一按,柔和的白光瞬间驱散了眼前的黑暗,照亮了周围几米的范围。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洞穴,洞壁是粗糙的岩石,能看到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但大部分都被厚厚的、如同血管脉络般凸起的暗红色苔藓所覆盖。地面凹凸不平,散落着碎石和一些腐朽的木质残骸。洞穴深处,隐约可见被更大坍塌石块堵死的通道。空间虽然局促,但足够三人容身,最重要的是,足够隐蔽。
“总算…暂时安全了。” 王大力将林辰小心地放在一块相对平整、覆盖着苔藓的岩石上,自己也靠着洞壁重重坐下,发出如释重负的沉重喘息。汗水浸透了他的背心,在阴冷的空气中蒸腾起微弱的白气。
陈月也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她将发光圆盘放在一块较高的石头上充当光源,然后立刻走到林辰身边蹲下,再次检查他的伤口和脚踝。
“背上的伤口有点渗血,但问题不大,那消毒液效果很好。脚踝肿得厉害,需要固定和冷敷。” 她语速很快,动作麻利地从自己的装备里翻找着,“先处理伤口,然后我们必须尽快补充水分。”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林辰的右臂上,眼神复杂,“还有…你需要解释一下,刚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辰靠在冰冷的岩石上,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右臂的烙印,在脱离危险后的此刻,灼痛感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和顽固。他抬起左手,吃力地撩起破烂的右臂衣袖。
在柔和的白光下,那个烙印清晰地显露出来。
它覆盖了整个小臂外侧,繁复的线条如同某种古老而精密的集成电路板,又像是神秘的符文。烙印的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仿佛有熔岩在皮肤下流动,而中心区域则是一种深沉的、如同吸收了所有光线的暗金色。此刻,这烙印正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皮肤表面甚至能看到细密的汗珠瞬间被蒸发。
“我不知道…” 林辰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充满了迷茫和一丝恐惧,“在运输机坠毁前…我没有这个…醒来后就有了…很痛…像是要把我烧穿…” 他艰难地回忆着,“刚才…看到大力有危险…脑子里突然全是…冰冷的符号…然后手就不听使唤了…”
王大力也凑了过来,他巨大的身躯在狭小的洞穴里显得格外有压迫感。他盯着林辰手臂上那散发着热量的诡异烙印,粗犷的脸上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凝重。“冰冷的符号?解析?崩解?” 他回想起刚才那根须无声瓦解的恐怖景象,沉声道,“小子,你这东西…邪门得很!跟‘同调者’搞的那些代码污染有点像,但又不太一样…”
“同调者?” 林辰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一群疯子!” 王大力啐了一口,语气里充满了厌恶,“躲在暗处,整天琢磨着怎么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代码扭曲现实,制造污染和畸变!‘石沼吞噬者’那种鬼东西,八成就是他们的‘杰作’!你这烙印…该不会是他们搞的什么新把戏吧?”
陈月一边用绷带小心地固定林辰的脚踝,一边摇头,语气凝重:“不像。同调者的代码污染,通常伴随着强烈的数据紊乱和逻辑崩溃特征,会引发环境剧烈异变。林辰刚才的力量…虽然同样作用于物质本质,但感觉…更纯粹,更…直接?而且,他明显无法控制,更像是烙印本身在应激反应。” 她看向林辰,“你说坠机前没有,醒来后就有了?运输机上发生了什么?你记得什么?”
林辰努力回忆,但脑海中只有混乱的碎片:刺耳的警报、失控的坠落、剧烈的撞击…以及醒来后这烙印带来的无尽痛苦。“记不清…只记得坠落…很混乱…”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烙印的灼痛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算了,先别想了。” 陈月看出他的痛苦,语气放缓,“当务之急是恢复体力,处理伤口,然后找到稳定的水源。你的身体消耗很大,尤其是…使用那种力量之后。”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那灼热的烙印。“大力,你警戒一下入口,我看看能不能在洞里找到点有用的东西,特别是水。”
王大力点点头,庞大的身躯挪动到洞口附近,如同一尊沉默的门神,警惕地注视着外面被藤蔓遮挡的、弥漫着紫色雾气的沟壑。
陈月则拿着发光圆盘,开始在洞穴深处那些散落的腐朽杂物和石缝中仔细翻找起来。
洞穴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三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以及林辰右臂烙印处那细微却持续不断、如同热铁淬水般的“滋滋”声。
林辰靠在冰冷的岩石上,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极度疲惫交织在一起,将他拖向昏睡的深渊。右臂的烙印依旧灼热,但那热度似乎…正在缓缓地、极其微弱地减弱?一丝难以言喻的清凉感,如同沙漠中出现的涓涓细流,极其微弱地从烙印深处渗透出来,缓解着那焚身的痛苦。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边缘时——
嗡…
一个极其细微、却又异常清晰的机械运转声,如同蚊蚋振翅,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洞穴厚重的岩壁,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那声音非常微弱,带着一种独特的、精密齿轮咬合和能量流动的质感,与之前“铁蝇”侦察机或机械巡逻兵的声音都截然不同。它并非来自洞外,而是…来自更深的地底?或者更远的某个方向?
林辰一个激灵,昏沉的睡意瞬间被驱散了大半!他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地看向洞口警戒的王大力和正在翻找东西的陈月。两人似乎毫无所觉,依旧保持着各自的姿态。
是幻听?烙印带来的副作用?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嗡…嗡…
那细微的机械运转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了一点点,带着一种恒定的、冰冷的节奏感,如同某种巨大的、沉睡在地底的精密造物,正在被唤醒…或者,正在持续地、不眠不休地执行着某个既定的程序。
与此同时,他右臂那刚刚有所缓和的烙印,毫无征兆地再次灼热起来!这一次,灼痛中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感?仿佛那地底传来的机械低鸣,与烙印深处某种沉睡的东西,产生了某种微弱的、令人心悸的联系!
林辰的心脏骤然收紧,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这个所谓的临时庇护所“老烟囱”…真的安全吗?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目光投向洞穴深处那片被巨大坍塌石块堵死的黑暗通道。陈月手中的发光圆盘只能照亮附近一小片区域,更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
那细微的机械嗡鸣声,似乎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黑暗深处,仿佛潜藏着比“石沼吞噬者”更冰冷、更未知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