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骸骨带来的沉重压力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洞窟内瑰丽的赤色光芒,此刻也仿佛蒙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阴影。那具扭曲的、金属化的巨大骸骨无声地躺在角落,空洞的眼窝仿佛在嘲笑着闯入者的侥幸。

“妈的,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王大力啐了一口,眼神凶狠地扫视着洞穴深处那些被赤晶光芒和巨大石笋分割出的浓重阴影,仿佛随时会有狰狞的怪物从中扑出。他庞大的身躯绷紧,挡在林辰和陈月身前,如同一堵随时准备迎接冲击的肉盾。

陈月的脸色也异常凝重,她快速检查了手中的干扰装置和合金短刃,低声道:“骸骨风化程度很高,战斗痕迹也很陈旧,杀死它的东西未必还在。但小心无大错。大力,洞口那条甬道是我们唯一的出入口,必须想办法加固,不能让人…或者别的东西轻易闯进来!”

她的目光投向那条狭窄、倾斜、通往外面谷地的甬道入口。那是他们生命的咽喉,也是最大的弱点。

王大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决然。“交给我!” 他瓮声瓮气地说着,大步走到甬道入口处。他没有去搬动那些散落的石块,而是伸出两只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稳稳地按在了甬道两侧那赤红色的、闪烁着点点晶芒的岩壁上。

他闭上双眼,虬结的肌肉在古铜色的皮肤下缓缓起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积蓄力量。一股无形的、厚重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他粗重的呼吸变得悠长而深沉,每一次吸气,胸膛都高高鼓起,仿佛要将整个洞穴的气息都纳入体内;每一次呼气,都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流。

林辰靠在冰冷的赤色石笋上,惊愕地看着王大力。他能感觉到,一股微弱却坚韧的能量波动,正以王大力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那波动并非精神力的尖锐,也不是代码原力的冰冷解析,而是一种…如同大地本身脉动般的深沉与厚重!它引而不发,却蕴含着令人心安的磅礴力量。

“他在…做什么?” 林辰忍不住低声问陈月。

陈月紧盯着王大力,锐利的眼眸中闪烁着惊奇的光芒:“物质亲和…这是大力与生俱来的天赋!他能感知物质的‘韵律’,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引导和强化它们的结构!他在…和这些赤晶岩沟通!”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王大力按在岩壁上的双手掌心,开始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温润的土黄色光晕。那光晕如同水波般,温柔地渗入赤红色的岩壁之中。

嗡…

一阵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共鸣声,在洞穴中隐隐响起。

紧接着,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王大力手掌覆盖区域的岩壁,那些原本就坚硬无比的赤红色岩石,表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致密、光滑!岩石内部那些星星点点的赤色晶簇,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唤醒,骤然亮起,散发出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稳定的红芒!这些红芒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沿着某种玄奥的脉络流动、汇聚,最终在岩壁表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如同琉璃般晶莹剔透的赤色晶壳!

这层晶壳迅速蔓延,从王大力手掌按住的区域向四周扩散,如同赤色的藤蔓在岩壁上生长、攀爬。它们覆盖了岩壁表面的每一处缝隙、每一点凹凸,最终将整个甬道入口两侧的岩壁,连同顶部和一小段地面,都包裹上了一层坚韧、光滑、散发着稳定赤色光华的晶质外壳!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当王大力缓缓收回双手,睁开双眼时,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古铜色的皮肤下隐隐透出一丝疲惫的苍白,但那双虎目之中却充满了完成一件杰作后的兴奋光芒。

眼前的甬道入口已然大变样!

原本粗糙的赤红色岩石入口,此刻仿佛被能工巧匠精心打磨过,覆盖上了一层浑然天成的赤晶“装甲”!这层装甲光滑如镜,在洞穴本身的赤晶光芒照耀下,折射出更加瑰丽、更加深邃的红晕,散发出一种坚固、稳定、牢不可破的厚重气息!入口的宽度并未改变,但任何人想要强行闯入,都必须先面对这层由赤晶强化的、硬度远超钢铁的天然屏障!

“成了!” 王大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却充满了自豪,“现在,除非用攻城锤来砸,或者里面那鬼东西复活,否则别想轻易进来!”

陈月走上前,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那层光滑温润的赤晶外壳,发出清脆而坚实的“叮叮”声。她眼中充满了惊叹:“不可思议…大力,你这‘物质亲和’的天赋,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这层晶壳不仅物理强度极高,而且蕴含的赤晶辐射场更加集中稳定,对电子信号的屏蔽效果恐怕也更强了!”

林辰也看得目瞪口呆。这纯粹依靠自身天赋引导物质、强化结构的能力,与他烙印中那种冰冷解析、近乎破坏的力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心中涌动。

“好了,门堵结实了,该办正事了!” 王大力抹了把汗,目光投向洞穴中央那汪清澈的水潭,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渴死老子了!”

三人立刻围到水潭边。陈月用随身携带的简易滤水器再次确认水质安全后,大家迫不及待地捧起清凉甘甜的泉水,大口大口地痛饮起来。冰凉的液体滑过干涸灼痛的喉咙,滋润着几乎要冒烟的肺腑,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驱散了身体的疲惫和紧张。

林辰连喝了几大口,感觉干渴稍解,身体的虚弱感也减轻了一些。清凉的水似乎也稍稍安抚了他右臂烙印的灼痛。他靠在潭边一块光滑的赤色岩石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背上的伤口在清水的浸润下传来丝丝清凉的舒适感。

补充了水分,紧绷的神经也得以放松,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王大力靠着岩壁坐下,很快就发出了沉重而均匀的鼾声。陈月也抱着她的改装平板和干扰装置,坐在水潭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闭目养神,但她的眉头依旧微微蹙起,显然并未完全放松警惕。

林辰却有些睡不着。赤晶洞窟瑰丽而诡异的光芒映照在他脸上,右臂烙印那顽固的灼痛感虽然被压制,却并未消失,如同一个沉默的警钟。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洞穴深处那具巨大的金属骸骨所吸引。那狰狞的形态,残留的暴虐气息,以及岩壁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战斗痕迹…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恐怖战斗。

杀死它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念头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他。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嶙峋的石笋和洞顶垂下的钟乳石,扫过地面上散落的赤晶碎片…突然,他的视线凝固在水潭另一侧,靠近洞壁的一个被巨大赤色石笋完全遮挡的阴影角落里。

那里,似乎堆放着一些…不同于天然岩石的东西?

好奇心驱散了部分睡意。林辰强撑着身体,忍着脚踝的刺痛,扶着冰冷的岩壁,小心翼翼地绕过水潭,朝着那个角落挪去。

绕过那根粗大的、如同赤色巨柱般的石笋,角落里的景象显露出来。

林辰的呼吸猛地一窒!

这里堆放的,竟然是大量锈蚀、扭曲的金属残骸!与外面坠毁的运输机残骸不同,这些金属构件明显更加古老,风格也更加粗犷、厚重。断裂的粗大齿轮、扭曲变形的巨大连杆、碎裂的厚重金属板、缠绕在一起的粗壮线缆…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红色锈迹和尘土,仿佛被遗弃了无数个世纪。

在这些残骸的中心,一个体积庞大、几乎被锈迹完全吞噬的钢铁造物,半埋在其他残骸之中,只露出部分轮廓。它像是一个巨大而臃肿的铁柜,表面布满了早已失效的仪表盘、断裂的阀门手柄和锈死的接口。几条粗壮的、包裹着破烂绝缘层的线缆,如同僵死的巨蟒,从它后面延伸出来,没入更深的阴影里。

这是一台废弃的、巨大得惊人的…发电机?

林辰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想起了“老烟囱”洞穴深处那诡异的机械嗡鸣!眼前这台锈迹斑斑的巨物,虽然早已死寂,但它的存在本身,就印证了这片赤晶谷地深处,确实隐藏着某种与机械文明相关的遗迹!

他不由自主地走近,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冰冷的、布满红锈的金属表面。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锈蚀铁柜的瞬间——

嗡!!!

一股强烈的、冰冷而狂暴的悸动,如同被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骤然苏醒,猛地从他右臂的烙印深处炸开!

剧痛!远超之前的剧痛!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的手臂,狠狠扎进骨髓!烙印处的皮肤瞬间变得滚烫,甚至开始散发出一种灼目的暗金色光芒!无数冰冷、扭曲、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符号——不再是之前模糊的闪烁,而是无比清晰、充满了冰冷逻辑感的字符——如同决堤的洪流,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

冰冷的、充满了错误和警告的代码流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林辰的意识!同时,一股狂暴的、难以言喻的冲动,混合着烙印的剧痛,如同失控的野兽,驱使着他猛地抬起那只散发着灼目暗金光芒的右手,五指张开,朝着面前那堆巨大、锈蚀、死寂的发电机残骸,狠狠地按了下去!

“呃啊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打破了洞窟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