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深处的湮灭风暴并未停歇。
那由秦墟残魂引导、以纪元之种解析力为骨架、以石狩熔金意志为燃料、在魔影与黑暗自我碰撞核心强行稳定下来的灰白漩涡,正以一种冰冷而贪婪的姿态,鲸吞着周遭狂暴的寂灭与虚无之力。
每一次旋转,都发出低沉而宏大的嗡鸣,如同宇宙初开时法则的低语。漩涡中心,那介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奇点”,散发着令灵魂本源都为之冻结的纯粹死寂。暗红魔影的触手疯狂抽打、撕扯着漩涡的边缘,试图将其湮灭,却如同泥牛入海,磅礴的寂灭能量反而被漩涡更高效地吞噬、转化,成为其自身壮大的养料!黑暗自我那枯槁的身影,在漩涡恐怖的吸力下变得扭曲、模糊,它那纯粹的虚无死意,也被漩涡无情地撕碎、同化,化作维持漩涡存在的冰冷“秩序”的一部分。
秦墟的意识核心,如同风暴眼中唯一的光源,前所未有地凝实。那一点源自不屈意志点燃的星火,此刻已化作一轮小小的、冰冷的灰白烈阳,高悬于灵魂战场之上,与下方的寂灭漩涡遥相呼应。
纪元之种的提示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解析万物的韵律:
【寂灭法则(雏形)初步稳定…解析度:1.27%…持续吸收外部污染源(古魔残念)与内部否定源(黑暗自我)…能量转化效率:17.8%…载体意识核心强度:恢复中…】
【警告:外部载体(肉身)状态:濒临瓦解…归墟环境:高维时空腐蚀…存在湮灭风险…】
肉身!
秦墟的意识猛地一震,从掌控法则的冰冷明悟中挣脱出一丝“人”的感知。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那具被遗忘在归墟黑暗中的躯壳。
枯槁!腐朽!冰冷!如同在万丈冰封下埋藏了亿万年的朽木!
皮肤早已失去光泽,紧贴在嶙峋的骨骼上,呈现出一种死灰的色泽。曾经在葬尸渊底、泣血祭坛上搏命留下的伤口,没有愈合,反而在归墟永恒的寂灭气息侵蚀下,呈现出水晶般的诡异“石化”状态。血肉干涸,经脉萎缩如枯藤,丹田气海死寂一片,连那曾经燃烧寿元催动《焚墟经》留下的一丝本源火星,也早已熄灭。唯有心脏处,那被鬼手藤刺入留下的暗沉疤痕,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蠕动感。
这具躯壳,就像一艘在时空乱流中彻底解体、只剩下龙骨残骸的破船,随时会在归墟下一个冰冷的“浪涌”中化为齑粉。
然而,就在这具枯朽如尸的躯壳深处,在那寂灭漩涡于灵魂战场形成的同一瞬间,异变陡生!
嗡——!
秦墟枯槁的胸口,那沉寂了“百年”的噬刃短刀,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镶嵌在刀柄末端的那颗暗红魔眼,猛地睁开!不再是之前那种贪婪的邪异,而是一种…被更高层次力量唤醒的、带着惊悸与暴怒的赤红!
魔眼瞳孔深处,倒映出灵魂战场中那轮冰冷的灰白烈阳与下方吞噬一切的寂灭漩涡!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吸引与挑衅!
“嘶啦——!”
一声仿佛布帛被强行撕裂的、令人牙酸的锐响,在绝对的死寂中炸开!
秦墟干枯的左臂皮肤骤然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缝隙!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股粘稠、污浊、散发着浓郁寂灭与疯狂气息的暗红能量,如同被无形巨力强行抽离般,从他臂骨的深处被硬生生拽出!这正是噬灵古魔残念寄居、污染他肉身的根源所在!
这股暗红能量疯狂挣扎、扭曲,化作一张模糊的魔脸,发出无声的咆哮,抗拒着那股来自灵魂战场的吸力!它本能地想要重新钻回那枯朽的躯壳深处!
但,晚了!
灵魂战场中,那灰白漩涡仿佛感应到了同源“食粮”的挣扎,旋转骤然加速!一股更加强横、更加纯粹的寂灭吸力,无视了肉身与灵魂的界限,穿透虚无,精准地锁定了那道被强行抽离的暗红魔能!
“嗖——!”
暗红魔能连同那张扭曲的魔脸,如同被投入黑洞的尘埃,瞬间被扯离秦墟的枯臂,没入了他眉心意识所在的位置,被灵魂战场的灰白漩涡一口吞下!
“嗷——!!!”
这一次,噬灵古魔残念的尖啸,不再是无声的意念冲击,而是直接在秦墟枯朽的肉身周围震荡开来,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暗红波纹!枯朽的皮肉簌簌掉落,露出下方更加灰败的骨骼!
吞噬了这最后、也是最精纯的一块“污染源”,灵魂战场中的灰白漩涡猛地膨胀了一圈!色泽变得更加深邃、灰暗,旋转间带起的法则涟漪,竟隐隐透出一种…掌控万物归墟的威严!漩涡核心那灰白烈阳的光芒也炽盛了一分,秦墟的意识核心如同浸泡在冰冷的能量泉水中,残魂的虚弱感被迅速驱散,一种冰冷的、掌控毁灭的强大感油然而生!
寂灭法则,更深一步!解析度突破3%!
然而,这吞噬的代价,是秦墟本就濒临瓦解的肉身,失去了最后一丝“污染源”的粘合与支撑(尽管是恶性的),彻底走向了崩溃的边缘!枯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寸寸龟裂!
就在这具枯骨即将彻底散架的千钧一发之际——
嗤!
秦朽胸前的噬刃短刀,那睁开的魔眼之中,猛地射出数条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的暗红触须!这些触须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缝线,瞬间穿透秦墟即将崩解的胸骨、肋骨、肩胛骨!暗红的光芒在触须上流淌,带着一种邪异的粘合与“锻造”之力,强行将那些即将分离的枯骨捆缚、勒紧、暂时固定在一起!
这柄魔兵,竟在秦墟初步掌控寂灭法则、自身污染源被剥离的瞬间,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护主?或者说,它是在保护这具即将成为它新“巢穴”的载体不被归墟彻底湮灭?
秦墟的意识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他对噬刃的邪异与自主性有了更深的认识,但此刻,这诡异的“帮助”却是雪中送炭!枯骨暂时稳定,为他争取到了最关键的时间!
“石狩…” 秦墟冰冷的意识扫过暂时稳固的枯骨,最后凝聚在那融入灵魂本源、如同烙印般灼热的熔金意志上。这意志,是支撑他完成灵魂蜕变、也是维系这具枯骨不至于彻底化为尘埃的最后纽带。
必须重塑肉身!以寂灭为火,以残躯为柴,以不屈意志为引!
念头一起,灵魂战场那轮灰白烈阳骤然投射下一道冰冷的光柱,笼罩了秦墟枯朽的躯壳!下方那深邃的寂灭漩涡,分出一缕精纯的、被初步炼化过的灰白能量,顺着光柱,缓缓注入那具濒临崩溃的枯骨之中!
这并非生机的滋养,而是…寂灭的重塑!
灰白能量所过之处,枯朽的水晶化伤口无声湮灭,化作细微的尘埃飘散!萎缩干涸的经脉,在灰白能量的冲刷下,如同被蚀刻的朽木,强行拓开一条条更加坚韧、却透着死寂气息的通道!灰败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表面被蚀刻出玄奥而冰冷的细微纹路,强度却在寂灭之力的淬炼下不可思议地提升!
重塑的过程,痛苦远超想象!如同亿万把冰刀在骨髓中刮削、在灵魂上雕刻!这不是新生,而是一种将自身推向更深层次寂灭、再从寂灭的“原点”中强行提炼出存在本质的…残酷涅槃!
秦墟的意识在剧痛中保持绝对的冰冷与专注,纪元之种的解析力开到最大,引导着每一缕寂灭能量,精准地湮灭腐朽,淬炼精华,在枯骨之上,缓慢而坚定地…描绘一具全新的、承载寂灭法则的躯壳雏形!
时间,在归墟的永恒死寂与秦墟的残酷重塑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又一个“百年”。
当灵魂战场中的寂灭漩涡稳定旋转,当那轮灰白烈阳的光芒将秦墟的意识核心淬炼得如同万载玄冰般坚韧时——
秦墟枯坐于黑暗中的躯壳,猛地睁开了双眼!
眼眶之中,没有眼白与瞳孔,只有两团缓缓旋转的…灰白漩涡!冰冷、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生机!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寂灭气息,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就在他睁眼的刹那!
异变再生!
这间囚禁了他“百年”、永恒死寂的归墟牢狱,仿佛被这新生的寂灭气息彻底激怒了!或者说…惊醒了!
轰隆隆——!
整个黑暗空间剧烈震动!不再是灵魂层面的冲击,而是物理层面的天翻地覆!
四周原本冰冷、坚硬、如同亘古不变的黑色岩壁,此刻竟如同活物的内脏般蠕动起来!墙壁上那些模糊不清、仿佛自然形成的坑洼与纹路,在剧烈的蠕动中迅速变得清晰、立体、狰狞!
那哪里是什么岩石纹路?!
那分明是一幅幅巨大无比、被强行烙印在墙壁上的…太古神魔浮雕!
有背生腐烂巨翼、九颗头颅在毒焰中哀嚎的魔禽;有身躯由无数痛苦人面组成的岩石巨人;有下半身是巨大蛇尾、上半身是千臂挥舞扭曲触手的妖异女神…每一尊浮雕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苍凉、怨毒与恐怖气息,仿佛是被这座“归墟牢狱”在无尽岁月前吞噬、囚禁、最终同化封印的古老存在!
此刻,这些浮雕…活了!
它们紧闭的巨眼,在墙壁的蠕动中,一颗颗猛地睁开!亿万道冰冷、疯狂、充满无尽怨恨与贪婪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瞬间聚焦在牢狱中心、刚刚睁开灰白漩涡之眼的秦墟身上!
“吼——!!!”
“嘶——!!!”
“桀桀桀——!!!”
无数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混杂着神魔咆哮、诅咒哀嚎、时空撕裂的恐怖声响,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的墙壁中爆发出来!整个归墟牢狱,瞬间化作了神魔复苏的炼狱场!
墙壁不再是墙壁,而变成了无数神魔躯体的一部分!它们挣扎着、咆哮着,巨大的石质手臂、扭曲的触手、锋利的骨爪…从蠕动的墙壁中猛地探出,带着粉碎星辰、撕裂虚空的恐怖威势,朝着中央那个渺小却散发着令它们憎恶又渴望气息的身影——秦墟,狠狠抓来!
与此同时,牢狱的地面和顶部也开始异变!地面软化,如同巨兽粘稠的胃液沼泽,散发出恐怖的吸力和腐蚀气息,要将秦墟拖入永恒的消化深渊!顶部则垂落下无数条布满吸盘和利齿的暗影触须,如同捕食的怪蟒!
归墟,这冰冷的时空坟墓,在秦墟初步掌控寂灭法则、睁开灰白之眼的瞬间,终于向这个渺小的“囚徒”,展露出了它作为“活着的”宇宙绝地、埋葬神魔的终极胃囊的…狰狞獠牙!
内外交困!肉身初成,便要直面埋葬太古神魔的恐怖牢笼!
秦墟那新生的、流淌着灰白寂灭之力的身躯缓缓站起。面对四面八方抓来的神魔巨爪、脚下粘稠的吞噬沼泽、头顶垂落的噬魂触须,他那漩涡般的双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片冰冷到极致的…毁灭意志。
他缓缓抬起了那只曾被噬刃触须强行缝合的枯骨左手。
掌心向上。
一团微弱、却凝练到极致、散发着令神魔浮雕都为之微微一滞的灰白火焰——寂灭源火,无声燃起!
“想…吃我?” 一个干涩、冰冷、如同砂砾摩擦的声音,第一次从秦墟重塑的喉咙中挤出,在这神魔咆哮的炼狱中,却清晰得令人心悸。
“那便…看谁…葬谁!”
话音未落,他掌心那团灰白火焰猛地一涨!并非炽热,而是将周围的光线、声音、乃至空间本身都拖向绝对死寂的冰冷!他脚下粘稠的“胃液沼泽”瞬间凝固、灰败,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头顶垂落的触须尖端,在距离他数尺之遥时,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飞灰!
秦墟的身影,如同灰烬中重生的死神,带着初掌的寂灭权柄,一步踏出,主动迎向了那抓来的、最庞大的一只太古魔爪!
灰白源火,在他拳锋之上,凝聚成一道吞吐不定的…葬灭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