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九天囚仙殿,归源洗灵池深处。

冰冷、死寂、分解…这是秦墟意识沉沦前最后的感知。

他如同坠入无底深渊,被狂暴的浑浊能量洪流裹挟、撕扯。混乱的能量、破碎的法则、哀嚎的残念,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疯狂地穿刺、侵蚀着他的寂灭之躯,冲击着他布满裂纹的灵魂核心。

然而,就在这彻底的毁灭风暴中心,在那枚灰暗道种即将彻底崩解的刹那——

嗡!

一股冰冷、纯粹、源自本源的寂灭道韵,如同深埋地心的寒泉,猛地从道种核心迸发出来!它并非对抗,而是…同化!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秦墟那初步修复、在毁灭边缘淬炼得更加坚韧的道种意志,主动地拥抱了洗灵池狂暴的分解湮灭之力!

以寂灭,御寂灭!

狂暴的洪流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不再是无序的破坏,而是被道种意志强行引导、驯服!精纯的能量被剥离、提纯,滋养着道种,修复着细微的裂纹;混乱的法则碎片被道韵解析、重组,烙印在道种表面,成为其成长的资粮;那些哀嚎的怨毒残念,在纯粹的寂灭道韵冲刷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消融、湮灭,化为最本源的虚无!

剧痛依旧,撕裂感仍在,但不再是毁灭的绝望,而是一种…破茧重生的残酷淬炼!

秦墟的意识在剧痛中保持着一种冰冷的清明。他如同风暴中心的礁石,任凭惊涛骇浪拍打,核心的寂灭意志却越发凝练、纯粹。道种上的裂纹,在狂暴能量的“锻打”和道韵的滋养下,不仅没有扩大,反而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弥合、消失!道种本身,变得更加深邃、内敛,灰暗的晶体光泽中,隐隐流淌着洗灵池分解万物的法则辉光,仿佛经历了一次残酷的“回炉重铸”,根基被强行夯实!

洗灵池的漩涡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它旋转的轨迹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那无穷无尽的分解之力,仿佛遇到了某种同源却更高层次的“秩序”,变得不再那么狂暴无序。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沉重无比、仿佛源自宇宙尽头的恐怖心跳声,毫无征兆地在秦墟灵魂最深处…炸响!

这心跳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灵魂本源!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古老、深邃、以及…让寂灭道种都为之颤栗的绝对死寂!

秦墟的意识瞬间被这心跳声冻结!刚刚稳固的道种猛地一震,光芒黯淡!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到极致的巨手,狠狠攥住!

一个宏大、低沉、仿佛由亿万星辰哀嚎与位面崩灭之声混合而成的意念,穿透了洗灵池狂暴的能量乱流,无视了囚仙殿的层层禁锢,直接烙印在秦墟的意识之中:

“窃…道…者…”

“葬…海…的…饵…食…”

“归…来…”

葬道海主宰! 是祂!是污血古殿中苏醒的那位存在!祂竟然隔着无尽时空,锁定了秦墟的道种,将意志投影降临!

随着这意念降临,秦墟周围的洗灵池能量骤然变得粘稠、沉重!浑浊的漩涡深处,景象扭曲变幻!不再是混乱的能量乱流,而是浮现出一片片破碎的、流淌着污血的古殿残骸、堆积如山的断裂神兵、缠绕着星辰锁链的巨神枯骨…正是葬道海深处的景象投影!

一只由纯粹葬灭灰雾凝聚而成、布满无数痛苦哀嚎面孔的巨手虚影,在投影中缓缓凝聚,带着埋葬诸天的恐怖意志,朝着秦墟灵魂核心的灰暗道种…缓缓抓来!

真正的绝境!比器奴和洗灵池恐怖亿万倍!这是来自葬道海终极主宰的意志抹杀!

秦墟的灵魂在颤栗!道种在哀鸣!他感觉自己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会彻底熄灭!他试图调动道种之力反抗,但在那巨手虚影的绝对威压下,如同蝼蚁撼山!

“聒噪。”

一个清冷、空灵、带着一丝淡淡不悦的声音,如同九天仙乐,却又蕴含着无上威严,极其突兀地在这片被葬道意志笼罩的洗灵池深处响起。

是九天玄女!

她的声音响起的刹那,囚仙殿的法则仿佛被彻底激活!无数道闪烁着月白光辉、由无数玄奥符文构成的法则锁链,凭空出现在洗灵池漩涡之中!这些锁链无视了狂暴的能量,精准地缠绕、贯穿了那只由葬灭灰雾凝聚的巨手虚影!

嗤嗤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印在寒冰之上!葬灭灰雾与月白锁链剧烈碰撞、湮灭!那巨手虚影发出无声的、充满愤怒与不甘的咆哮,在法则锁链的缠绕下,如同被投入强酸的画作,迅速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彻底消散!

葬道海深处的景象投影也随之崩解,重新化为浑浊的洗灵池能量。

那股笼罩秦墟灵魂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秦墟如同虚脱般,意识几乎涣散。他模糊地“感觉”到,在洗灵池那不可测的深处,似乎有一道极其淡漠、如同观察实验样本般的目光,扫过自己那刚刚经历生死淬炼的寂灭道种,随后…悄然隐去。

玄女出手了?还是囚仙殿的自主反应?她一直在旁观?

疑问在秦墟疲惫的意识中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无论如何,他活下来了。道种不仅修复,甚至更强了。但这囚笼,这九天,这暗处的目光…依旧存在。

洗灵池的漩涡似乎恢复了正常旋转,分解之力依旧,但不再针对秦墟。器奴冰冷的指令在脑海中响起:“罪囚秦墟…道基稳固…洗炼…结束…离开…洗灵池…”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了秦墟,将他缓缓托起,脱离那恐怖的漩涡中心,朝着池畔送去。

凡墟,污血矿区深处,一条隐蔽的、散发着浓烈血腥与邪异气息的废弃矿脉支脉尽头。

一个仅容数人藏身的狭小洞穴中,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

赵狰蜷缩在洞穴最深处,浑身浴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他胸口有一个恐怖的伤口,深可见骨,边缘血肉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不断蠕动着,仿佛有活物在内里钻行。他的左臂无力地耷拉着,仅存的右手死死按在胸口伤口上,指尖深深嵌入皮肉,脸上交织着极致的痛苦与…病态的兴奋!

在他面前的地面上,用粘稠的暗红血液绘制着一个扭曲、邪异的法阵。法阵中心,悬浮着一枚核桃大小、不断搏动的暗红核心!正是之前从那自爆邪物体内射出的核心!此刻,它散发着浓郁的寂灭吞噬气息,表面布满了赵狰精血绘制的符文,如同一个孕育着邪恶魔胎的胚胎!

“呃…啊…” 赵狰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他感受到胸口伤口处传来的、与那暗红核心同源的悸动和…致命的吸引力!

“来吧…我的…新生!” 赵狰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红光,仅存的右手猛地从胸口伤口处拔出,带起一溜暗红的血珠!他五指成爪,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疯狂,狠狠抓向法阵中央那搏动着的暗红核心!

噗嗤!

他的手掌直接穿透了核心外围的能量屏障,如同抓住了一颗滚烫跳动的心脏!

“融…合!” 赵狰发出嘶哑的咆哮!

嗡——!!!

暗红核心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狂暴、混乱、带着无尽吞噬欲望的邪异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赵狰的手臂,疯狂涌入他的身体!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赵狰的全身!比剜心剔骨更甚!他感觉自己的血肉、经脉、骨骼、甚至灵魂,都在被这股狂暴的能量强行撕裂、改造、重组!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暗红肉瘤,血管如同蚯蚓般凸起,流淌着暗红的光泽!他的右眼瞬间被暗红血丝布满,瞳孔深处,一个微小的、不断旋转的灰暗漩涡虚影…缓缓成型!

他胸口的伤口在暗红能量的灌注下,血肉疯狂蠕动、增生,迅速愈合,但愈合后的皮肤却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金属色泽,布满了扭曲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纹路!一股混乱、暴戾、却又带着一丝冰冷寂灭气息的邪异威压,不受控制地从他新生的躯壳中弥漫开来!

“力量…这就是…力量!” 赵狰感受着体内奔涌的、远超他全盛时期的恐怖能量,感受着那源自寂灭道源碎片带来的、对万物生机本能的吞噬渴望,发出了扭曲而狂喜的低吼!

虽然过程痛苦万分,灵魂仿佛被撕裂重组,意识在疯狂与冰冷的寂灭间挣扎,但他成功了!他强行融合了那蕴含一丝寂灭特性的邪异核心,将其化为己用!这枚核心,如同在他体内种下了一颗…魔种的雏形!

“秦墟…九天…还有那些该死的蛮子…” 赵狰仅存的右眼中,暗红血丝与灰暗漩涡交织,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贪婪,“等着吧…本座的魔种…会吞噬一切!这凡墟…将是本座噬天之路的…起点!”

他挣扎着站起身,新生的暗红色皮肤下,肌肉如同钢丝般绞缠,充满了爆炸性的邪异力量。他需要血食!需要大量的、蕴含生机的血肉能量,来稳固这初生的魔种,来填补融合带来的巨大消耗!

他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目光投向了矿洞之外,投向了…那些正在废墟中搜索他踪迹的磐石蛮族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