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九天囚仙殿,葬骨回廊,葬道海投影裂隙前。

那道源自污浊血海深处的意念,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带着古老岁月的疲惫与深沉的绝望,死死缠绕着秦墟的意识:

“...道...种...持有...者...”

“...吾...名...‘烬’...”

“...葬...海...囚徒...万...古...”

“...助...吾...斩...断...锁...链...”

“...吾...授...你...破...牢...之...法...”

“...此...契...成...否...?”

“烬”?一个自称的代号?葬道海的囚徒?万古岁月?破牢之法?

每一个词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秦墟冰冷的心湖中激起涟漪。诱惑巨大,风险更是难以估量。与葬道海的存在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被那污浊血海彻底同化。

但...破牢之法!

这四字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秦墟心中压抑的渴望。囚仙殿,玄女,器奴,洗灵池...这冰冷的九天囚笼,他一日都不想多待!任何一丝脱困的可能,都值得用命去搏!

他需要信息,需要筹码!

秦墟右眼道种虚影缓缓旋转,寂灭道韵凝聚,将冰冷的意念如同利箭般,沿着那意念传来的方向,狠狠刺入葬道海投影的裂隙深处:

“破牢之法,何指?代价几何?汝之锁链,又在何处?葬道主宰之怒,汝可能承?” 一连串尖锐的问题,直指核心。他需要判断这“烬”的虚实与诚意。

短暂的沉寂。

仿佛那名为“烬”的存在在权衡,在凝聚力量回应。葬道海投影中的污血似乎翻涌得更加粘稠,沉浮的巨影锁链发出无声的碰撞。

“...破...牢...非...指...此...殿...”

“...乃...指...汝...道...种...枷...锁...”

“...玄...女...之...印...”

“...吾...可...助...汝...窥...其...一...隙...寻...其...破...绽...”

“...锁...链...在...吾...魂...核...深...处...”

“...乃...主...宰...意...志...所...化...”

“...斩...断...需...同...源...之...力...引...动...此...地...万...骨...残...怨...为...薪...”

“...主...宰...之...怒...吾...已...承...载...万...古...”

“...若...败...不...过...早...归...虚...无...”

“...若...成...汝...得...自...由...吾...亦...得...解...脱...”

“...契...约...仅...此...一...次...交...易...”

信息如同破碎的潮水涌来,带着巨大的冲击力!

秦墟心神剧震!玄女之印?道种枷锁?!

他瞬间内视灵魂核心!在灰暗道种那深邃的晶体结构最深处,一道极其细微、近乎透明、却散发着至高月华法则气息的烙印,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依附在道种本源之上!若非“烬”点破,他竟毫无察觉!这印记如同无形的枷锁,恐怕不仅时刻监视着他道种的变化,更可能在关键时刻成为玄女控制甚至摧毁他的致命后手!

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怒火在秦墟心中升腾!九天玄女!好狠的手段!所谓的观察,所谓的“残墟行走”,不过是在一个更华丽的囚笼里,给猎物套上更牢固的枷锁!

“烬”的交易内容也清晰起来:它需要秦墟利用同源的寂灭之力(道种),引动葬骨回廊这无数强者骸骨中残留的怨念和不甘(薪柴),冲击它魂核深处由葬道主宰意志化成的锁链。而它付出的代价,是帮助秦墟窥探玄女留在道种深处印记的一丝破绽!

风险巨大!一旦引动万骨残怨,必然惊动囚仙殿法则,甚至可能引来玄女注视!冲击葬道主宰意志锁链,更是直面终极恐怖!但回报...是挣脱玄女枷锁的契机!

“同源之力...万骨残怨...”秦墟的目光扫过这片浩瀚无垠的骸骨废墟。脚下踩着的,是无数不甘陨落的强者遗骸。他们的怨念与残魂,历经万古岁月,被囚仙殿法则压制、消磨,却并未彻底消散,如同深埋地底的熔岩,只缺一个爆发的引信!

他的道种,他的寂灭,便是最好的引信!而“烬”提供的,是利用这些“薪柴”冲击枷锁的方法!

赌了!

秦墟眼中寒芒如电,寂灭道韵在右眼深处凝聚到极致,化作一道冰冷、决绝的意念之箭,射向裂隙深处:

“契...成!”

“桀...桀...桀...”

一阵仿佛无数骸骨摩擦、充满解脱与疯狂意味的意念笑声,从裂隙深处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善...”

“...凝...神...接...引...”

“...万...骨...葬...歌...为...汝...引...路...”

嗡——!!!

随着“烬”的意念落下,秦墟右眼深处的灰暗道种猛地一震!一股无形的、带着寂灭同源气息的波动,如同水纹般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扫过脚下无尽的骸骨废墟!

凡墟,污血矿区,血腥矿洞内。

时间仿佛凝固!

赵狰那只带着断裂矛头、直插石岚脖颈的暗红利爪,距离少女白皙的皮肤只有毫厘之差!冰冷的死亡气息几乎冻结了她的血液!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石岚额头中央,那道自行点亮的、形如燃烧熔炉的暗金色图腾,骤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炽烈光芒!仿佛一轮微缩的太阳在她额前炸开!一股远比石莽身上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爆裂的熔金之力,如同沉寂万古的火山,轰然喷发!

“啊——!!!”

石岚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并非痛苦,而是力量瞬间超越身体极限带来的本能宣泄!她小小的身躯被金红色的烈焰完全包裹!那不是凡火,而是由最精纯的熔金战血点燃的、足以焚金融铁、净化邪秽的熔炉真炎!

这金红色的烈焰带着焚尽八荒的恐怖高温,却并未灼伤石岚自身,反而如同有生命般,瞬间缠绕上赵狰那只近在咫尺的暗红利爪!

嗤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浸入冰水!刺耳到极致的灼烧湮灭声伴随着赵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骤然响起!

“呃啊啊啊——!!!”

赵狰那只由暗红血肉与金属骨骼临时拼凑的“左爪”,在接触到熔炉真炎的瞬间,就如同遇到了克星天敌!坚韧的暗红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碳化、崩解!那临时凝聚的金属骨骼更是瞬间被烧得通红、软化、扭曲!断裂矛头直接被气化!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对至阳至刚之力的极致恐惧,瞬间淹没了赵狰!他融合魔种带来的混乱意识中,属于“赵狰”的惊恐和属于魔种的冰冷寂灭本能,同时发出了尖叫!

他猛地抽回残存的右爪(之前扣住石莽巨斧的那只),不顾一切地想要后退,想要远离那金红色的烈焰源头!

但已经晚了!

石岚眼中燃烧着纯粹的金红烈焰,意识似乎被那爆发的古老力量所支配,只剩下最原始的净化本能!她小小的手掌猛地向前一推!

轰!!!

缠绕在她周身的熔炉真炎,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道凝练的金红色火柱,带着焚灭一切邪祟的意志,狠狠轰在了赵狰的胸膛之上!

噗——!!!

赵狰那布满暗红纹路、呈现出金属色泽的胸膛,如同被烧红的铁棍捅穿的皮革,瞬间被洞穿一个拳头大的焦黑孔洞!边缘血肉碳化,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般扭曲、尖叫着试图修复,却在金红烈焰的持续灼烧下迅速化为飞灰!

“不——!!!” 赵狰发出绝望的咆哮,庞大的身躯被这恐怖的力量轰得离地倒飞,如同破麻袋般狠狠撞在矿洞深处的岩壁上!轰隆一声巨响,坚硬的岩壁被撞出蛛网般的裂痕,碎石簌簌落下!

他胸口焦黑的孔洞中,金红色的火焰如同附骨之疽,疯狂地灼烧、蔓延,吞噬着他的暗红血肉,净化着那混乱的寂灭邪能!浓烈的焦臭味和一种诡异的、如同油脂燃烧的“滋滋”声弥漫开来。他全身的暗红纹路疯狂闪烁,试图调动邪能扑灭火焰,但那熔炉真炎却如同跗骨之蛆,越烧越旺!

“岚妹!”石莽这才从惊骇中回过神,一个箭步冲到摇摇欲坠的石岚身边,一把扶住她。

此刻的石岚,全身金红烈焰缓缓收敛回额头那暗淡了许多的熔炉图腾中。她小脸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身体如同抽掉了所有骨头般软倒,显然刚才那一击耗尽了她所有力量,甚至透支了生命本源!唯有那双大眼睛,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还死死盯着矿洞深处那被金红火焰包裹、痛苦挣扎哀嚎的赵狰,带着一丝快意与决绝。

“杀了...他...” 石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三个字,随即彻底昏死过去。

“岚妹!!”石莽心如刀绞,将妹妹小心地交给身后赶来的战士,“照顾好她!”

他猛地转头,看向矿洞深处那团熊熊燃烧的金红色“火炬”,眼中熔金战血再次沸腾!狂暴的杀意如同实质!

“赵狰!你的死期到了!!”

石莽双手紧握暗金巨斧,全身图腾再次亮起,虽然不如石岚的熔炉真炎纯粹,却带着蛮族战士最狂暴的怒火!他如同愤怒的金刚,踏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在真炎焚烧中痛苦翻滚、气息急速衰落的赵狰,发起了最后的冲锋!巨斧高举,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要将这亵渎先祖、残害兄弟、伤害妹妹的邪魔...彻底劈成两半!

“吼——!!!给老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