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暖阁里的空气“啪叽”一声冻住了!像滚水瞬间结冰碴子。只剩烤羊腿的油香味儿,和他鼻头那点子淡淡的、没散干净的血腥气。

刚拜完堂的小两口,大眼瞪小眼。经历了鸡飞狗跳的“热闹”后,迎来一个贼特么尴尬、冻死人的冷场!

夏雨荷瞅着朱厚照那副想留不敢留、满脸写着“我怕挨揍”的傻样儿,眉毛“唰”地一竖!猛抬手“啪”地给了自己脑门一下!

“哎哟喂!差点儿把正事儿给忘了!”

那语气,跟才想起来欠了人家八百吊钱似的!

夏雨荷脚下生风,“噔噔噔”窜回桌边。角落里那两杯可怜兮兮、打端进来就彻底被遗忘的合卺酒杯——龙凤金盏,终于重见天日!

她眼疾手快,抄起一杯,看也不看,直接杵到还在原地发愣的朱厚照手里!另一杯牢牢攥自己掌心!

动作快得像抢钱!生怕他下一秒就跑喽!

“发啥傻呢?!合卺酒还没喝,算哪门子拜堂成亲?!” 声音脆生生带着不容商量的劲儿。

话音没落,压根儿不给朱厚照反应的机会!

夏雨荷的胳膊跟条灵蛇似的,“嗖”地就穿过了朱厚照的臂弯!胳膊肘儿还不客气地往上一顶!

“干了!”

一声脆生生的令儿!

夏雨荷自己先仰脖子,把那杯象征恩恩爱爱的合卺酒,当成白开水似的,“咕咚”一口,闷得一滴不剩!动作贼啦豪横!

然后!

手腕子一翻,半点不磨叽,直接把胳膊从朱厚照的弯臂里“唰”地抽了回来!

朱厚照全程跟丢了魂儿的木偶似的!被她带着弯了胳臂,眼睛盯着手里金杯里晃荡的凉酒水,完全下意识地,也跟着仰脖,把那杯酒灌了下去!

一股子冰凉辛辣的玩意儿滑过嗓子眼儿,激得他一哆嗦,脑子倒清醒了点儿。

夏雨荷瞅着他干了杯,满意地点点头,一脸“任务搞定”的轻松样儿。

“妥了!礼成!陛下慢走不送!”

又是挥挥小手绢似的,干净利落地像送客!招呼月娥的声音不带半分留恋:“好生送陛下出去!”

朱厚照就那么晕乎乎、脚踩棉花似的被月娥半扶半架着,弄出了灯火通明的宫殿大门。

“咣当——!”

身后月娥卖力关门的声音,跟砸在他心坎上似的,震得他一哆嗦,彻底回魂儿了!脑子里“唰”地闪过一道雪亮刺眼的白光!俩眼珠子越瞪越大!

刚才殿里那堆画面“唰唰唰”在朱厚照脑子里回放——那块沾着他鼻血、被特意留给女官的帕子……皇后嚷嚷着要证清白……还有这最后关头被她硬摁着灌下去的合卺酒……

朱厚照忍不住小声叨叨,声音里透着震惊、荒谬又忍不住的新鲜感:“合着……挨这顿揍……就为这点鼻血?证她是黄花大闺女?!这皇后的路子……也太野了吧?!选秀不是验过身了?”

清冷的月光下,咱们这位年轻皇帝,摸着自己那还有点肿的鼻梁,突然……不合时宜地“噗嗤”一声,低低笑了出来。

朱厚照的心情,就跟赶工交差似的。他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流程式地走完了两个坤宁宫偏殿,像个提线木偶,给那两位新进宫的贵人挨个掀了盖头。

那两位贵人,烛光下嘛,自然是好看的,妆画得那叫一个精细。

可!落在朱厚照这会儿的眼里,就跟两件描金画彩的漂亮瓷花瓶似的。美是美,就是……怎么说呢?缺了点活气儿!少了点让他心“怦怦”乱跳、血流加速的……劲儿!

跟他那位皇后一比——夏雨荷那张鲜活带刺儿的脸“嗖”地蹦了出来!

朱厚照下意识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鼻梁。那个女人!那个皇后!一举一动都带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生猛!路子野得你永远猜不到她下一秒是拔刀砍人?还是……会不会再二话不说,照着他心口窝子来一记凶残的“贴身肘击”?或者干脆再来一个能让你鼻血飞升的“上勾拳”?

未知!新奇!刺激!跟顶级迷魂香似的,勾得他心里那点没散干净的燥热劲儿又“噌噌”往上冒!

再看眼前这两位走路都恨不得拿尺子量、眼神乖巧得像小兔子的贵人,朱厚照只觉得闷得慌,闷得透不过气!他几乎是带着一丝遮掩不住的烦躁和走神(满脑子还是皇后那张生龙活虎的脸),对两位怯生生望着他的新人,甩出个同样不走心、连借口都懒得想的说辞:“朕御书房里……压了堆折子没批呢!等着掉脑袋的急事!” 声音带着点自己也说不清的匆忙,“等朕处理完!再……再过来吧!”(鬼才信会回来!)

说完,眼皮子都没多抬一下,像急不可耐要甩脱什么束缚,心思早飞到了九霄云外——坤宁宫正殿!皇后那儿!怎么才能……混进她那又温暖又杀机四伏的被窝?

念头飞转间,他脚底抹油,带着一身“老子要找点新鲜乐子”的劲儿,头也不回地匆匆溜出了偏殿那扇散发着暖昧气息的门。

夏雨荷裹在新得能闪瞎眼、金线绣着张牙舞爪龙凤的锦被里,枕着温润的玉枕头,睡得那叫一个奔放豪迈、四仰八叉!玉体横陈(字面意思),全然抛掉了昨夜的煞气。嘴角还洇开点可疑的口水印儿,活像只偷吃到顶级罐头的馋猫。

可苦了值夜班的小丫鬟月娥。小丫头眼底俩硕大的青黑圈,一边揉自己快断了的胳膊肘儿——不为别的,就为她家这位新鲜出炉的皇后娘娘,睡相实在太……惊天地泣鬼神!

那被子蹬的!花样百出,力拔山河!一会儿压身下,一会儿踹天边!月娥差不多整晚都在“给她盖→被她踹→再给她盖”的死亡循环里挣扎!累得她小腰都快折了,恨不得当场羽化登仙!

月娥揉着胳膊,对着空气小声叨叨:邪了门了!以前在府里头,小姐睡觉那叫一个乖巧,怎么进宫戴上凤冠,睡觉倒像是要上阵杀敌、恨不得把床都给拆咯?

比起月娥胳膊腿儿的酸痛,朱厚照陛下心里头那才叫真正的“熬大鹰”。

在皇后寝宫外跟拉磨驴似的转了好几圈没混进去的皇帝陛下,最终还是蔫头耷脑、孤家寡人爬回了奉天殿那张御床。锦被盖得是规规矩矩,可那双龙目,瞪得比龙椅旁边那夜明珠还亮!灼灼生辉,半点睡意全无!

身边躺着位负责暖床兼预备侍寝的舞姬美人。

这位美人儿此刻更是苦不堪言!披着薄纱,愣是把自己绷得像块冻僵的硬木板,连喘气儿都掐着半口,纹丝不动,生怕弄出点动静。

因为皇帝压根儿!眼神都没在她身上停过一秒!他就那么直挺挺地摊着,目光失焦地瞪着脑袋顶上那雕龙画凤、花里胡哨的奢华帐幔顶。

眼前跟放烟花似的,“噼里啪啦”全是——夏!雨!荷!这仨字儿在他晕乎乎的脑壳里翻江倒海转了一宿!

她提着弯刀杀气腾腾冲进书房那炸裂的狠劲儿!

她那记毫不留情、直奔鼻梁骨砸下来的迅猛上勾拳!

她把擦鼻血的帕子甩给月娥时那冰冷果决的侧脸!

她拽着他胳膊、硬把交杯酒当成白水灌下去的霸道架势!

还有最后那句轻飘飘的“行了!陛下请回吧!”,然后自己就被扫地出门!

**每一个画面都新鲜滚烫!在心里头滚来滚去,倒不是害怕,更像是……**

像只不知打哪儿蹦出来的小野猫!偏伸着它那毛茸茸、带着嫩倒刺儿的小爪子,不偏不倚,正对着他朱厚照心尖尖上最细嫩、最怕痒痒的那一小片地方!挠一下……又挠一下……劲儿不大不小,却磨人得要死!痒酥酥,麻酥酥!

喜欢吗?嘿!是真觉得贼拉有意思!这股子鲜活生猛的劲儿!在这死气沉沉、规矩压死人的深宫大墙里,八百年难遇一个这样式儿的!

可是!

“撩完就跑是什么操作!”

朱厚照忍不住对着空气气哼哼地低吼了一句,怨念滔天。把旁边装木板的舞姬美人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没当场表演个“骨碌下龙床”!

他烦躁地狠狠翻了个身,整张俊脸用力埋进昂贵柔软的枕头里,憋得慌。心里头的小人儿闹翻了天:明明……明明是她先晾着我在先的?怎么最后搞得抓心挠肝、百爪挠心、烙煎饼一样躺这睡不着的倒霉蛋……成我自己了?!这还有王法吗?!

朱厚照心里头痒得不行,琢磨着要不再去?再去靠近点儿……摸进坤宁宫……钻她被窝里去?

这念头刚冒尖儿,那倒霉催的、才遭了殃的鼻梁骨,就跟有感应似的,特别不争气地传来一阵酸唧唧、闷乎乎的痛感!再配上脑子里那块浸着他鼻血、被当“罪证”的帕子……这种又心痒难耐、又隐隐作痛、想靠近又被无形的“威慑”弹回来的复杂滋味儿……

折磨!太特么折磨人了!

比他一宿通宵斗蛐蛐输得连裤衩都不剩还要挠心挠肺、五脏六腑都跟着闹腾!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点着火就拍拍屁股自己呼呼大睡、完全不管外面水深火热的夏·皇后娘娘呢?

人家这会儿,正八爪鱼似的紧紧搂着她坤宁宫那张又大又软的豪华大床!做着在御膳房抱着酱香大肘子啃得满嘴流油的美梦呢!小呼噜打得抑扬顿挫,节奏感十足,睡得那叫一个香甜无边!

人家可是实打实、彻彻底底把某位因为她而彻夜难眠、饱受心灵煎熬的皇帝陛下……连同旁边那位被迫僵直挺尸一整夜、差点憋成内伤的可怜舞姬美人……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渣都不剩!

这位心宽体胖的娘娘啊,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只管自己搂着大床跟周公下棋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