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荷才懒得管朱厚照是憋屈还是更来劲儿。她低下头,麻溜儿地解开几颗勒脖子的盘扣,让领口松快点儿,一边像是突然想起啥,装得特天真、实则暗搓搓捅刀子地问:“对了陛下……”她眨巴着大眼睛,声音甜得齁人,“臣妾可听人嚼过舌根子,说您最稀罕美人儿,在后宫里头……偷偷藏了好多好多顶顶水灵的仙女儿呢?”
夏雨荷歪着脑袋,笑得贼甜贼无害:“陛下!今儿好歹是咱俩洞房花烛夜呢!就咱俩搁这儿大眼瞪小眼,也没别的乐子……怪没劲的……要不……陛下您发发慈悲?把那些个能唱会跳、美得冒泡的仙女儿,叫出来几个……给臣妾也开开眼呗?”
“让臣妾好好瞅瞅……到底是啥倾国倾城的绝色……竟能让陛下您……把刚娶进门的正宫娘娘一个人晾在坤宁宫……忘得干干净净呐?” 最后几个字儿,甜得发腻,也冷得扎心。
朱厚照一听这话,眼睛“唰”地亮了!跟点了俩火把似的!刚才被拍掉爪子的那点不爽“呼啦”散了,一股“同道中人啊!”的激动直冲天灵盖!兴奋劲儿排山倒海!
“哦?!皇后也懂这个?”
朱厚照激动得差点蹦起来,嘴咧到耳根,想都没想就扭头,朝着紧闭的殿门,习惯性、贼兴奋地吆喝:“刘……”“瑾”字儿跟卡在嗓子眼儿似的,硬生生憋回去了!
为啥?
因为就在他兴奋扭头喊人的电光火石间!
对面那位刚才还一脸天真好奇、笑眯眯打听“美人儿”的皇后娘娘!
毫无预兆地!动了!
夏雨荷跟头被彻底惹毛、亮出爪子的母豹子似的!“噌”地从座位上弹起来!速度快得带风!那看着纤细却贼有劲儿的小粉拳,自下而上,带着两辈子积攒的憋屈和东北雪原养出来的彪悍野性!
目标贼精准——陛下那张俊得冒泡、此刻正因兴奋而微微翕动鼻孔的——高挺鼻梁!
稳!
准!
狠!
一记教科书级别的、凝聚了她所有怒火的!
上!
勾!
拳!
“砰!!!”一声让人牙酸的骨肉碰撞闷响!贼清晰!在这刚安静下来的暖阁里!炸开了!
“嗷呜——!!!”
朱厚照完全没防备!只觉得一股子没法形容的、又酸又麻的剧痛,从鼻梁骨那儿“轰”地炸开!跟无数烧红的钢针扎进脑仁儿似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哗啦”就下来了!更要命的是,两股子温热的、带着铁锈腥味的红汤儿,“噗”一下从他受伤的鼻孔里疯狂飚射出来!
整个世界都慢镜头了!剧痛让朱厚照眼前发黑,金星乱蹦,耳朵里嗡嗡的跟进了苍蝇窝!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就剩下那铺天盖地的疼和鼻子嘴巴那儿湿漉漉、热烘烘、黏糊糊往下淌的感觉!啥帝王尊严?全碎成渣了!
夏雨荷看着他瞬间狼狈成这熊样儿,鼻血眼泪糊一脸,脸上那点装出来的无辜好奇,“唰”地没了!切换速度贼快!
那双漂亮眼睛里,只剩下冰冷的“活该”和大仇得报的痛快!
夏雨荷动作贼快地从自己那宽大的皇后礼服袖袋里,“嗖”地掏出另一条雪白、带着冷花香的手帕。她猛地凑近,动作干脆利落近乎粗暴,没有半点刚才装的温婉,直接把那香喷喷的帕子“啪”地一声,重重糊在了朱厚照那血流不止的鼻子上!
雪白的帕子瞬间被染红,洇开几朵刺眼的血花。
夏雨荷一边毫不温柔地在他鼻子周围一通猛搓,一边嗓音却换上甜得能齁死人的调子,欢快得跟唱凯歌似的:“哎呀呀陛下!您瞧瞧您瞧瞧!臣妾突然觉着吧……看啥美人跳舞……全都没劲儿了!”
“瞅瞅这鼻血流的!滴滴答答,没完没了!一会儿弄得到处血沫子,多埋汰!多晦气!跳舞?跳啥舞?!还是吃饭最要紧!吃饭!吃饭!”说完,看都不看被她这番暴力“急救”折腾得晕头转向、鼻头肿成蒜头、眼泪汪汪的皇帝。手腕一翻,那条染红大半、变得脏兮兮的帕子被她嫌弃地“啧”了一声,跟丢垃圾似的,随手甩旁边地毯上。
夏雨荷扒掉身上的喜袍,大马金刀地重新坐回椅子,视线彻底无视了旁边那个造型奇特的“人形血泪狼狈娃娃”。目光如饿狼,死死锁定那条被她馋了半天的、油光锃亮、喷香扑鼻的——烤羊腿!
啥皇后威仪?啥宫廷规矩?在这一刻,全被一股子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敌的力量——饿了一天一夜的滔天饥饿感——碾得粉碎!
夏雨荷伸出爪子,没半点犹豫,一把薅住那还温热烫手、沉甸甸的羊腿骨!
张开嘴,露出小白牙:“嗷呜——!!!”
恶狠狠一大口!直接撕下一大块连着焦脆皮、油汪汪、肉嫩多汁的完美部分。腮帮子瞬间塞得鼓鼓囊囊,跟贪食的松鼠似的!
夏雨荷开始旁若无人地!放肆地!大嚼特嚼起来!嚼得那叫一个香!那叫一个投入!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不管不顾!仿佛全世界就剩她和这只烤羊腿了!
而被无情晾在旁边、差点成背景板的朱厚照呢?鼻梁下那火辣辣的疼一阵阵提醒他刚才的惨烈。愣愣地、几乎呆滞地看着旁边那个埋头苦干、吃得满嘴油光、嘴角沾着肉屑、完全沉浸在食物带来的巨大满足感中的、他今天刚娶进门的新媳妇皇后……
朱厚照甚至忘了擦鼻血,就那么睁着一双布满生理性泪水、还有点懵逼、呆滞的漂亮眼睛,直勾勾看着夏雨荷豪放地啃羊腿。
这……这皇后……这狠劲儿……这生猛鲜活……比他新弄来那只据说能斗翻全场的将军蟋蟀还带劲千倍?!比他骑最快的马飞奔还爽?!
那点微乎其微、还没来得及烧起来的委屈和不忿,就这么淹没在一种更原始、更强烈的“好玩、有趣、好生特别”的猎奇与亢奋里。
朱厚照甚至懵懂地觉着……挨这一下,好像……似乎……有那么点……值了? 毕竟,这可真是头一遭啊!
夏雨荷风卷残云般扫荡完桌上大半吃食,又灌下几大杯热茶。
“嗝——!”
一个悠长响亮、饱含满足感的饱嗝,毫无形象地打了出来。她揉着终于被填满、不再闹腾的肚子,终于吝啬地、施舍般地瞥了一眼对面那个脸上还糊着点干血痂、正笨拙地用袖口内侧擦鼻子的朱厚照。直接站起身:
“看来陛下的心呐……是真的一点没搁臣妾身上。”她语气平淡得像白开水,听不出喜怒,“今儿不是还有两位贵人与臣妾一块儿入宫嘛?” 她故意提醒。 “臣妾这就不留陛下了。”
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那扇紧闭的殿门,声音清亮:
“省的那两位贵人也跟臣妾似的……饿得断了气儿都不敢吱一声!” 字字都像在抽朱厚照大嘴巴子!
说完,朝着殿门方向,扬声喊:
“月娥——!”
殿门立刻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缝。小脸煞白得像纸的月娥,哆哆嗦嗦、一步三晃地挪了进来。
夏雨荷弯腰,捡起刚才被她丢地毯上、沾满他新鲜鼻血、此刻半凝固发黑的脏污帕子——就是那条给朱厚照“擦”鼻子的。
她利索地把帕子塞进月娥抖得跟筛糠似的手心里,声音不高不低,却贼清楚,足够让暖阁内外所有竖着耳朵的人听清:
“收好了。明儿个天一亮,尚宫局管事的女官来了,就交给她们,省的说本宫‘不洁’!” 冰冷的语调下,是赤裸裸的讽刺——老娘不伺候你们这套虚的!想拿这玩意儿做文章?尽管放马过来!
吩咐完月娥,夏雨荷又对着朱厚照说道:“陛下,还赖着不走是想干啥?心不在这儿,人本宫也不要,甭打扰本宫睡觉了,麻溜儿去看看你那两房贵人小妾吧,不然以后宫里怕是要传本宫善妒的小话了!”
“月娥,替本宫送送陛下!”
朱厚照见夏雨荷铁了心要轰自己走,心头莫名一紧,那股刚发现稀罕宝物的不舍劲儿上来了,也顾不上鼻子还不得劲儿,下意识伸出手,身子往前探了探,出声拦:
“皇、皇后……”
夏雨荷闻声,疑惑地回眸:“嗯?”
清澈坦荡的目光,带着被打断的不耐烦,直直射向朱厚照。
朱厚照对上她那坦然又带着点嫌弃的视线,一时语塞,嘴巴张了张。
咋整?死皮赖脸硬留?
可……刚才那一拳的滋味儿他可没忘!又酸又疼!
再……一起吃饭?或者……聊聊天?
气氛瞬间尬住了,暖阁里只剩下没散尽的烤羊腿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俩人儿大眼瞪小眼,新婚夜,热闹过后,迎来了一个……贼诡异的冷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