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提着食盒走上前来,可还未把那碗人参鸡汤端上来呢,等不及的唐如俪,也就从她手里抢过来。
目视她一眼,让她一边去。
“刚刚你看那个陆院使也说了,表哥你得多补补!”唐如俪不知想到哪里去了,满面的羞色,倒是不见平日里的刁蛮跋扈。
少年将军如松柏峻拔,闻言眉头都没动一下。对她这副样子视若无睹。
“我不喝。”
瞥了一眼那带着热气的,带着药味的,也是这段时间被于庭、陆景山喝了个遍的东西,裴钰冷冷开口。可
唐如俪都习惯了他这副样子,吃了挂落,也照样蛮不在乎,“表哥,你就尝尝就尝尝嘛。”
唐如俪这娇贵的小姐,哪里主动给人端汤送药过。
这碗沿还都是热乎乎的呢,纤纤玉指被烫着,心里是甜的,嘴上说着,却不管裴钰的嘴头拒绝。
硬是端着那人参鸡汤,凑到了他的面前。
裴钰冷眼,“唐如俪你回去,老夫人那边我自有交代。”
说白了,也就是让她多管闲事。
“我不管——”唐如俪还硬是凑上前。
裴钰眉宇间都闪过不耐烦的煞气,一时间可把唐如俪这个闺中少女给吓到了。
手一抖,本就有些烫热的碗壁格了一下,向前一倾,眼看着那碗烫热的药汤,就要洒落在那那双娇嫩的手中。
忽然有一只修长的手臂横了过来拿稳了,可是瓢泼的热汤,也大半洒落在了裴钰的手上。
“表哥!”唐如俪也都被这变故吓到了。
正要抓住他的手,却被裴钰另外一只手给拍开,“别碰!”
正因为刚刚的被英雄救美在窃喜当中的唐如俪脸色一时雪白了,“表哥你的手!”
“表小姐!”于庭在看见这表小姐笨手笨脚地送药汤,这倒好,把将军正好伤着的那只手给烫了!
她也看见了裴钰被热乎乎的药汤淋湿的右手袖子里边,竟有绷带的痕迹,“表哥你的手受伤了!”
“裴钰哥哥,让我看看!”唐如俪急急地围着裴钰,把要过来的于庭都拦住了。
裴钰受伤的那只手,把剩下一半的药汤碗搁在桌子上,要避开这个惹祸精,谁知她竟然不死心地凑了过来。
脚底匆忙,绣鞋正好踢了一脚那桌子。
“小姐小心——”碧荷这一声轻唤,才说出来呢。
本来要避开她的裴钰,又被桌子上那半碗热乎乎的药汤给实实在在地给泼洒了。
又是那受伤的右手。
裴钰俊秀的眉宇之间,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表哥,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唐如俪裙摆,也被药汤浇了个正着。
在看见冷冰冰看她的裴钰以后,下意识地就找罪魁祸首:“都怪碧荷!她刚刚一喊,我……就被吓到了!”
瞪了一眼站在对面贴墙角的碧荷。
唐如俪扮可怜地说:“表哥,我是真的想要帮你的!”
于庭都忍不住想要吐槽了,表小姐你不是越帮越忙?
还把事情怪到人家身上!这都离了一寸多吧。
果然,他家将军在听到表小姐这推辞的话语之后,面目上的冷色更深了。
将军他飞快地离得表小姐更远,看上去很怕被这个惹祸精再次牵扯上。“于庭!”
“卑职在!”于庭应得清清脆脆响响亮亮,就等着自家将军这一声呢。
这一下也就掠到了唐如俪身边,把他挡了个正着。
“表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嘛!”唐如俪跺脚,很气恼。
“男女授受不亲。”裴钰冷冰冰地说着,转身也就绕向猛虎下山屏风后边的卧房。
竟然是一刻不愿意多待,不知道是伤口实在难耐,还是畏她如猛虎。
叫嚣着要看他伤口的唐如俪,也被面无表情的于庭拦住了,“表小姐,将军说的没错,男未婚女未嫁,表小姐……是闺阁女子,多少还是要注意点!”
“那我以后要嫁裴钰哥哥的啊!”唐如俪好急,她是想要接近裴钰,也是真的担心他。
但于庭想到刚刚将军的态度,可不敢随便放行。
“我不去,那我的丫鬟进去可以吧!”
探头看着里边,却半天没看见点动静的唐如俪是真的急了。
这话也就忽然从口里冒出来。
就是站在边上当木头人的碧荷,也是一讶。
“这——”于庭也没想到唐如俪,竟然肯让她的丫鬟进去。
看看旁边很稳重自持的碧荷,于庭也担心里面的将军啊,右手本来就因为那天拦截刺客受伤,现在又被表小姐的热鸡汤伤上加伤……
这大夏天的,要是发炎了,改明天儿陆院使又要指着他鼻子骂了。
所以于庭也就是犹豫了一下,在看见碧荷在旁边低眉顺眼任劳任怨的样子,“……那好吧,碧荷姑娘,你进去给将军帮忙一下可好?”
碧荷诧异,“于庭先生,碧荷自然愿意。只是……”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唐如俪。
唐如俪因为于庭干脆利落的答应,脸上闪过一丝艳羡妒恨。
可在碧荷这种乖巧请示的态度下,她也只能大大方方地道:“你去啊,替本小姐好好照顾裴钰哥哥。”
在碧荷经过的时候,唐如俪死死地看着她,似乎也正在警告着她什么。
于庭都没想到这俏丽的表小姐除了刁蛮外,还有这么凶残的一面。
他心里也是对唐如俪有些暗怪,要不是将军要自己拦住他,自己不是进去给将军换药,就是把陆院使给拦回来了。
不不不,要是今儿表小姐不来,将军根本也不会遭遇这无妄之灾!
“碧荷姑娘,拜托了!”于庭的声音里也带着挂心。
里边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碧荷对他微微一笑,点头。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勾男人!唐如俪忿忿不平地催:“还不快进去!”
知道于庭不会让自己进去以后,唐如俪干脆也摆烂地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碧荷对他们微微一礼,莲步轻挪,走过那屏风,然后进去了。
一进去,也就是几步,就是被隔开的营帐。
格局正是个男子的卧室。
裴钰不比寻常的男子,他的卧室既有武家儿郎的肃洁,又有裴国公府这样锦衣玉食的贵介。
此时,帐内燃着略有些苦涩如铁锈般的合香,全然没有一点儿温馨之气,满满的冷气。
令这大热天的,室内反而比刚刚外边还要凉爽。
碧荷下意识地从这合香里,辨认出了几种药香,“裴将军……奴家碧荷,于庭先生遣派奴家过来侍奉将军……”
屋里没有人声,碧荷下意识地看向那后边的屏风处,似有道身影正在那后边换衣裳。
碧荷只瞥了一眼,就低下了头,说着。
尽管她一直找机会,可也没想过这么主动地接近裴钰,今天完全也就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