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安有睡午觉的习惯。
吃完饭后，程磊趁着苏老爷子午睡的功夫先去 ATM 存钱。给父母转账的时候，他想了想又添了四千。
这样买完小三轮还能剩下些钱，不然父母总是舍不得花。程磊心里对父母满是亏欠，虽然上一世的父母从未斥责过他把钱都花在女友身上。
手机提示音太小，完全被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掩盖，连脚趾都被地面的反震震得发麻。
程磊母亲正在山上给自家的辣椒地覆膜。
这几年玉米越来越不值钱，她打算另辟蹊径种些小米辣 —— 程磊大伯家去年试种了一年，同样是一亩地，辣椒比玉米能多挣足足五千块钱。
前些日子有活，程磊父亲去工地上干一个月，等下秧时再回来，这样就能多挣点钱。
当然，也得多受累。
可是对农民来说，受累能赚钱就是最好的结果，最怕忙活一场，被一场冰雹毁于一旦。
程磊父母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能干，谁都知道俩人铆足了劲给儿子攒老婆本。
“爱是常觉亏欠” 这话不假，父母从来不会责怪程磊工作后不给家里钱，反而总是自责没本事，不能帮衬儿子，不能给儿子买楼房、买车。
每当看见村里其他小伙子开上新车，再想想儿子每次回来还得坐客车，老两口心里就发酸，这才决定种辣椒试试。
正午的阳光烤得人口干舌燥，汗水顺着额头的褶皱流进眼睛里，辣得人睁不开眼。
程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下意识摸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儿子的消息。
这是她的习惯。
瞧见程磊的转账消息，程母眼里浮现出慈爱的笑意，手在衣服上反复擦了几下，转身背着太阳，弯腰查看消息，随后赶忙给程磊打了电话。
程磊接到电话时，车刚停在菜鸟驿站门口。
他最近没买东西，猜测应该是沈括说的游戏机。
他关掉车内音乐，接通电话：“喂，妈。”
程母还是那句熟悉的话：“给我转钱干啥啊，家里有钱，你在外面留着花，我这就给你转回去。” 她的声音因灼热而沙哑，透着中年人的疲惫。
一股酸意涌上程磊心头，眼眶也酸涩得厉害。上一世，程磊每天为生活奔波，忽略了父母的疲惫和辛苦。
等他醒悟时，父母早已身形佝偻。哪怕他为了给女友钱，自己手里不够，跟家里要，父母也没有责怪他一句，反而还在自责没能给他好日子。
程磊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些想法，程磊是在父亲喝多后才知道的。
他强忍住哽咽，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妈，这钱你留着，不是想买个小三轮吗？就用这个钱买。你别惦记我，这是我这个月的奖金，手里还有不少呢。”
程磊说得轻松，加上地里还有不少活，程母便没再拒绝，只嘱咐他没钱就说。
对父母来说，没有什么比儿子惦记着自己更开心的了。程父知道后，拧钢筋都更有劲了，嘴角一下午都扬着。
挂断电话的程磊却心情复杂。
他能听出母亲收到转账时的欣喜，或许不只是因为一万块钱，更多是因为儿子心里记挂着他们。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在城里时，他拿 1 万块钱给王霞买包，换来的却是王霞变本加厉的虚荣和逼迫；而他给父母钱，父母却只担心他钱够不够花、日子过得苦不苦。
过了许久，程磊才平复情绪。他告诉自己，现在已经重新来过，一定要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快递果然是沈括寄来的。索尼 PS5 Pro。
程磊已经很久没关注游戏机了，不是不喜欢，而是没钱，喜欢也舍不得买。
上大学时，他用第一份兼职赚的钱给自己买了个游戏机，后来为了王霞的学费，又忍痛卖掉了。
此后，他背负着王霞的学费，强迫自己省钱，想着等女友毕业就买个最新款的好好爽爽。
他毅然把游戏机给沈括寄了回去。
谁能想到，工作十年，他竟然依旧没买上一台五千块的游戏机。
程磊苦笑着揉揉额头，每次想起这些事，都恨不得捶死自己。
出租房里没有电视，程磊下载了 PS Remote Play，用手机试玩。
体验不太好！
手机屏幕太小，看来还是得买个大电视。
或者说，他需要改变的不只是一台电视 —— 程磊站起身，揉揉发酸的后颈，看着简陋的出租房。既然决定好好生活，居住环境确实该修整一番。
离回家还有几天，他打算抽空上淘宝挑挑性价比高的显示器或电视。
试完游戏机，确认没问题后，他不再矫情，给沈括发微信：“谢了。”
沈括不缺钱，这份人情，他找机会再还。
沈括看到消息，笑得眯起了眼，“这才对嘛。”
刚出门，陈安的电话就追来了。
程磊接通电话，顺脚踢上门。刚接通，陈安就迫不及待地说：“沈括那小子送的游戏机咋样？借爹玩两天呗。”
“那小子不够义气，光送你不送我，啧啧，你俩是不是有事啊？” 陈安调侃道。
“去你的。” 程磊笑骂。
两人都清楚沈括为什么给程磊寄游戏机，陈安这话不过是玩笑。
对于身边两个兄弟和好如初，他打心底里高兴。
他一点都不希望兄弟情因为一个女人闹掰，而且，那个王霞确实配不上程磊。要是个好姑娘，谁想破坏他俩关系，他陈安第一个上去干他。
两人聊了聊最近的打算，陈安还带来个好消息：“凌华的公司总部要迁到京市，现在官网发布扩招信息，我已经投简历了，你要不也试试？”
“不了，我暂时不想进公司，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合适工作。” 程磊拒绝道。
公司里内卷严重，大家抢着加班，按时下班都成了错，想想就心烦。
陈安见他没兴趣，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反而笑得不怀好意：“兄弟，凌华总裁可是苏家的孙女。你想想苏家的条件，万一我近水楼台先得月，俘获了苏总裁的芳心，啧啧，想想都美。”
程磊没戳破陈安的白日梦，笑道：“等你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带带爹。”
随后，他便驱车回到了苏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