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子已经起床，江叔正陪着他从仓库挑选一会儿要用的鱼竿和鱼食。
程磊想了想，走过去说：“苏爷爷，您的绷带今天能拆了。”
其实早就能拆了，苏老爷子对他的好，程磊都记在心里。难得老爷子这么开心，他也不想用拆绷带这事扫老爷子的兴。
苏老爷子这一个月被绷带绑得难受，一听能拆，连鱼竿也不选了，转头朝程磊抬起胳膊，示意他快点给自己拆绷带：“哎哟，这一个月可把我闷坏了，浑身难受！”
苏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闻言嗔怪道：“谁让你不当心，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多大岁数了。”
苏红英性格温婉，说话也是柔声慢语，程磊在苏家呆的这半个月，从没见过她发脾气，此时虽训斥老爷子，可话里话外却满是关切。
苏长安缩了缩脖子，手指放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乖乖配合程磊摘下绷带。
程磊叮嘱道：“苏爷爷，您活动活动，要是哪里不舒服，马上告诉我。”
“嗯，好。” 苏老爷子很在意身体状况，听话地活动着手臂，除了关节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有点酸麻，倒没别的痛感。
他顿时大喜，朗声笑道：“哈哈哈，老爷子我又回来了！” 心情大好的他，挑了根三米长的鱼竿 —— 钓鲫鱼正合适。
这帮老头钓鱼主要图个身心愉悦，自然以安全为主。
不过，老爷子偶尔钓上大鱼，还是会提着鱼在公园不经意的转悠一圈。
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就摆着一张年轻些的苏长安抱着大鲢鱼的合影。
程磊来苏家的第五天，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了一会，就迎来了苏老爷子的讲解。
“小程，来来，你也挑个喜欢的。”
“苏爷爷，我不会钓鱼，陪您去学习学习就行。”
程磊确实不懂钓鱼，仅有的那点钓鱼知识，还是后来跟痴迷钓鱼的陈安学的。
陈安对钓鱼痴迷到什么程度？
程磊觉得网上有个段子形容他特别贴切：钓到一具尸体都得第二天收杆才报警，生怕警察来了闹哄哄的惊了他的窝子。
程磊理解不了这份痴迷，也不明白当初陈安为何绞尽脑汁想摆脱 “空军” 的名号。
苏老爷子乐了：“还有你不会的？”
程磊腼腆地笑了笑。
下午三点，水库边。
这是座私人水库，不算大。程磊提着几个小马扎，跟着几位老爷子到的时候，水库边已经坐了不少垂钓的老人，彼此间隔十几米，安静专注。
看得出，这些老爷子都是钓鱼老手，动作娴熟地选位置、和饵料。
程磊插不上手，便蹲在一旁看苏老爷子忙活。
等老爷子开始调试鱼漂时，远处的孙老头压低声音喊他：“小程，来我这儿！我打窝子可厉害了。”
“这回指定能钓上鱼！” 孙老头这话声音压得更低，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故意说给身边的傅老头听。
程磊微笑着走过去，站在孙老头旁边。
几位老爷子仿佛约好似的，同时抛竿。他们用的饵料好，鱼循着香味很快聚拢过来。不多时，水面上的鱼漂微微下沉。
“来了！” 苏老爷子率先出声，抬杆动作一气呵成，一条巴掌长的银色鲫鱼被钓出水面。鱼鳞在阳光下折射出闪亮的光泽。
鱼虽不大，但作为第一个钓上鱼的人，苏老爷子很有面子，笑的合不拢嘴，侧头朝着傅老头挑眉：“承让承让。”
傅老头扔回来一个白眼不理他。
这仿佛是个信号，其他老爷子也陆续上鱼。
仅仅半个小时，苏老爷子身边的小红桶里就装了十多条鲫鱼，这速度相当快了。
其他几位老爷子的鱼护里，也或多或少有了五六条鱼。
只有孙老爷子的鱼桶空空如也。他尴尬地摸摸鼻子，也不知是安慰程磊还是安慰自己：“别急别急。鱼还不饿呢。”
实际暗自嘀咕：别人用我打的窝子都能钓满筐，为啥就他钓不上来？
我下棋比老苏强多了，咋可能钓不过他！
见他在那儿嘟囔，其他老爷子毫不留情地笑起来。
苏老爷子怕程磊尴尬，毫不留情的拆台：“小程，你别往心里去，这老头就长了颗‘空军’脑袋。”
“哈哈哈！”
在钓鱼圈里，“空军” 确实会被调侃。
孙老头倒不生气，只是满心疑惑，自己换了一批又一批鱼钩，用的还是进口饵料，那香味连自己都馋，怎么就钓不上鱼？
越想越焦躁的他，余光瞥见河对岸的一位老爷子 —— 那人不是别墅区的，平时也总来这儿钓鱼，两人同病相怜，都钓不到鱼。
孙老头想着去对面找找平衡，便招呼程磊：“小程，你替我盯一会儿，我去见见老朋友。”
“好。”
孙老头一走，程磊有模有样地坐在马扎上，紧盯着鱼竿。他心里好奇，钓鱼究竟有什么魅力？
几分钟过去，不远处的老爷子们陆续上鱼，唯独他这边毫无动静。
程磊忍不住怀疑，他不会也 “空军” 体质吧？
他不信邪的握住鱼竿，又过了几分钟，鱼漂依旧没明显动静。
按说有鱼咬钩，鱼漂应该明显下沉才对。
一开始，程磊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可握着鱼竿的时间越久，他越能感觉到鱼竿时不时传来轻微的拉扯力。
他突然想起陈安带他钓鱼时的念叨，这分明是鱼漂没调好，信号不准确！
鱼漂调得太钝，铅坠过重，鱼漂浮力不足以拉起铅坠，鱼吃饵时，鱼漂无法及时传递咬钩信号。
按理说，孙老头作为钓鱼老手，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程磊尝试收回鱼竿，凭着陈安教的方法和自己的感觉调整鱼漂。
边上几位老爷子看到他的动作，没太在意 —— 孙老头的鱼竿宝贝得很，他们生怕碰坏了，也没凑近查看。
果然如程磊所料，他重新甩杆后，鱼漂很快开始下沉。
“上鱼了！” 程磊心中一喜。
他缓缓抬杆，一条掌心大小的鲫鱼浮出水面，随着收杆动作慢慢靠近。鱼虽小，却证明了他的判断是对的。
其他老爷子这才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一开始还以为程磊还没调好鱼漂，可定睛一看，鱼钩上赫然挂着一条银光闪闪的小鱼。
“怎么可能？”
很快，他们反应过来，空军的是孙老头，又不是程磊。
“小程，你还真有钓鱼天赋！” 苏老爷子夸赞道。
程磊笑了笑，再次甩杆。
不知为何，钓上这条小鱼后，他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满足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