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爷子后悔了。
他本想来跟同病相怜的 “兄弟” 找找平衡，结果刚靠近对方的鱼护，就发现里头躺着一条白条。
虽然体型还没有他手指长，但也足以让孙老爷子心里羡慕。
再小也是鱼啊，人家钓上来了。
早知道他就不过来了。
见对方提竿好像又上鱼了，孙老爷子转身就想走。
“哎，老孙，来了还走啥啊。” 瞧见孙老头手里空荡荡，再一瞅河对面的几个老头，宁常山心里有数了，眯着眼朝着孙老头打量：“你这老头子，莫不是来我这找平衡？”
他嘿嘿一笑，伸手捞起鱼护里的巴掌大的小鱼：“可惜，我老宁今天转运了。”
越对比越觉得畅快，他忍不住朗声笑。即便想来吃饵的鱼都被吓跑了，他也不在意，戏谑道：“老孙，你该不会还空军吧？”
他俩都空军，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竞争对手，就好比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第二名也有一种优越感。
孙老爷子绷着脸，背在身后的手不停捏来捏去，努力挽尊：“哪能呢，你就钓了一条，我钓上来一堆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着难不成这老头还能跟过去看不成。
没成想，宁常山还真就要跟着去。
“老孙今天这么厉害，我可得去看看。”
“不成，你转运了，我得上你边上钓去，沾沾喜气。” 说罢，还真动手收拾起马扎和渔具，提着就要走。
孙老爷子：“......”
“我们那边人多，没你地方。”
“没事，那我就不钓了，看你钓。”
“不行，你别惊了我的窝子。”
“咦 —，你那天还说你打窝子一绝，谁也惊不了。感情是糊弄我的。啧啧。”
“......”
孙老头的话被尽数堵了回去，感觉自己好像被架在悬崖和岩浆中间，进退两难。
一时竟然找不到更好的借口。
他才不想打自己的脸，强撑着面子哼道：“去就去。” 他蔑视地瞥了眼宁常山桶里的小白条，“你就钓这么点，忒寒酸了。”
宁常山已经越过他往前走了。
宁老爷子余光瞥到孙老头和乌龟爬一样的踌躇脚步，心中暗自得意地嘿嘿笑。
这孙老头满脸写着心虚，还想糊弄他，没门。
他这回肯定比孙老头厉害。
“老孙，快走啊。”
在他不停的催促下，孙老头依旧不紧不慢地落在后面，双手背在身后看似胸有成竹，实则大脑疯狂运转，恨不得拿手拍自己脑袋。
死脑子，快想啊。
瞧见对方已经快走到程磊旁边，孙老头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掩耳盗铃的主意：反正小程坐在他凳子上，要不然就说自己今天没钓。
虽然这主意也不咋地，但是孙老爷子觉得面子还能剩点。
正想着，对话声从远处悠悠钻进耳朵。
“小伙，这是老孙的位置不？” 孙老头钟爱这根鱼竿，每次钓鱼都带着，极好辨别。
程磊好一会儿没上鱼，正握着鱼竿发呆，听见声音扭头看，就见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子提着小桶问他话，孙老爷子就在不远处。
这位应该就是孙老爷子的老友。
程磊想着，迅速起身：“是这。”
孙老爷子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想捂脸。
遭咯。他要晚节不保咯。
反而宁常山回头挑眉，故意抬高声调：“孙老头，我这就瞧瞧你钓的一桶鱼。”
孙老爷子和傅老爷子侧头，瞧着是他也不恼，自顾自继续钓着。
这俩老头天天比，他们都习惯了。
宁常山笑容满面，挪了一步看向程磊脚边的小桶。
然后...
笑容僵在脸上了。
揉揉眼睛？不对劲？咋还真有鱼？算不上一桶也得小半桶了？
不能吧。他面色古怪，他还偶尔钓上来过，这孙老头可是从来没钓上来过啊。
人老成精，他自然也不傻，迅速想到一个原因，抬头凝视着程磊。
一双浑浊的眸中精光乍现，程磊并不认识这人，但能感觉对方眼神中透出极强的压迫感，他猜测对方一定也是个久居高位的人物。
但是嘛。程磊一个见过阎王的人，怎么会怕这老头子呢。
还没等他说话，孙老爷子反应过来了。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他迅速跑到桶边一看，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鱼，但他瞬间乐了。
对着程磊脚边的鱼桶扬了扬下巴，得意洋洋地道：“你看，我说我钓的鱼，你不信，这回信了吧。老爷子我从不撒谎，还能诓你不成！”
嘿嘿。
越说越高兴，孙老爷子忍不住搓手，甚至都真以为是自己钓的了。
宁常山曾经也是在商场叱咤风云的人物，经过短暂的惊愕，也反应过来，似笑非笑地对孙老爷子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孙老爷子掐着腰，下巴又朝着红桶扬了扬：“这还不算眼见为实？”
宁常山摇头：“不算，我得亲眼看着才算数，你今天当场钓上鱼来，以后我就承认我是倒数第一。”
见孙老爷子不干，他加大了筹码诱惑道：“你要是真能钓上来，以后我见了你叫大哥。”
有一个很巧的事儿，宁老头和孙老头两人年纪相同，就连生日都是同一天。
所以两个人不光争谁是倒数第一，还争谁管谁叫大哥。
挺幼稚的，但这几个幼稚的老头凑到一起还真就有点意思。
旁边的傅老爷子忍不住伸手扶额，没好气地撇了一眼：这两个老头可真幼稚。
孙老爷子心动了！
他下棋不如苏老头了，钓鱼还空军，这个大哥他指定得当。
不过，他也纠结，他对自己可太有数了，别看别人能从他的窝子上钓上来，可他..真悬。
咋整呢？他眼珠子不停往傅老爷子身上瞄，看看对方有没有给他出点注意，结果只对上对方老神在在的目视水面。
"...."
程磊一开始站在旁边默默不出声，但他很快就发现孙老头的顾虑。
孙老爷子不知道程磊把鱼漂调好了，估计以为是他的体质比较旺鱼。
又想到孙老爷子为人和善，光下棋就给他送了不少钱，也算是他的客户。
心思百转，他已经拉着孙老爷子坐在椅子上：“孙爷爷，我也想看你钓鱼，既然这样你不如露一手。”
屁股下的凳子好像带刺儿一样，孙老爷子坐立不安，不停朝程磊使眼色：别人不知道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程磊不像是看不懂事儿的人，盯着程磊的眼睛试探道：“要不我就试试？”
程磊回望他，认真应了声：“孙爷爷，你钓鱼这么厉害，你怕啥啊？”
宁常山瞧着他那心虚的样子，心里明镜似的，笑着拱火，实则调侃：“老孙，难不成，你不敢啊？”
孙老爷子瞬间瞪眼，哼了声：“我怎么不敢，你看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