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色如墨,笼罩着整个临邑县衙。栾师爷匆匆忙忙地来到金荣桂的房间,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和不安。他轻轻叩了叩门,不等里面回应,便推门而入。

“东翁,出事了!”栾师爷喘着粗气说道,他的袖中滑落出一份《山东公报》。金荣桂赶忙捡起公报,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济南道台因砒霜中毒而死,接任的徐观察乃是袁宫保的门生。金荣桂的眉头不禁紧紧皱了起来,他深知袁宫保在官场中的势力庞大,这徐观察的到来,必定会给临邑带来一场不小的风波。

就在这时,马永年差人抬进了一个红木箱。金荣桂心中一惊,不知道马永年又在搞什么鬼。他缓缓走到红木箱前,打开箱子一看,只见里面是一个青铜觚,觚内满满地盛着银锭。那银锭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金荣桂伸手摸了摸青铜觚,发现觚身原本刻着的“父乙”铭文被新凿的“孝廉”二字覆盖。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仔细地抚摸着那伪造的铭文,突然摸到了刻痕。那刻痕还很新,凹槽里还残留着铜锈的腥气。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突然呕吐起来,那呕吐物中,似乎还带着铜锈的味道。他知道,这伪造的铭文就如同那些官员履历造假一样,是官场中腐败和虚伪的象征。

“东翁,这马永年分明是想贿赂您,您可不能上当啊!”栾师爷在一旁焦急地说道。金荣桂擦了擦嘴,缓缓说道:“我自然不会被这些银子所迷惑。这官场中的腐败现象,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我们必须要坚守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能让这些蛀虫继续腐蚀朝廷的根基。”

他说着,将青铜觚重新放回了红木箱中,然后对马永年差人说道:“回去告诉马永年,我金荣桂不会收这些来路不正的东西。让他好自为之。”

差人听了金荣桂的话,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抬着红木箱离开了。金荣桂望着差人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忧虑。他知道,这场与腐败势力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济南派来的委员戴着一副铜框眼镜,那眼镜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镜腿上刻着“津门造办”四个字,显得格外精致。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临邑县衙。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傲慢和不屑,仿佛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轻蔑。

委员坐在大堂之上,手中拿着一份名单,弹了弹名单,冷笑一声:“金知事,您举荐的这些学董,怎么全是剿匪死的保长亲属?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

金荣桂站在一旁,神色镇定。他望向窗外,只见瘸腿的葛老栓正给新坟烧纸。那新坟,是黑七屠村唯一的幸存者的坟墓。那悲惨的场景,仿佛是在诉说着这个时代的苦难和不公。

他缓缓说道:“这些保长亲属,在剿匪过程中失去了亲人,他们为朝廷和百姓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他们的子女有学识、有品德,正是适合担任学董的人选。我举荐他们,是为了让他们能够为新政出一份力,也是为了报答他们的亲人对朝廷的忠诚。”

委员听了金荣桂的话,冷笑一声:“哼,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但这其中的真假,谁又能知道呢?”他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徐观察说,临邑的铜矿测绘该换人了。”

金荣桂心中一惊,他没想到委员竟然会突然提到铜矿测绘的事情。他知道,这铜矿测绘背后,必定隐藏着巨大的利益。徐观察想要换人,无非是想安插自己的亲信,从中谋取私利。

“委员大人,这铜矿测绘一直由专业的人员负责,他们经验丰富,技术精湛。若是贸然换人,恐怕会影响到测绘的进度和质量。”金荣桂诚恳地说道。

委员冷笑一声:“金知事,你不用再说了。这是徐观察的意思,你最好不要违抗。否则,后果你自己承担。”

金荣桂心中充满了愤怒,但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与委员发生冲突。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既然是徐观察的意思,那我会尽快安排人员交接。但我希望委员大人能够公正地对待这件事情,不要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委员听了金荣桂的话,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是一把利刃,刺痛了金荣桂的心。金荣桂知道,这场与委员和徐观察的暗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