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冰冷、坚硬、死寂。

小小的岩洞像个天然的石棺,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只留下沉重的黑暗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我瘫在粗糙的岩石地面上,感觉自己就是一堆被随意丢弃的、即将报废的零件。灵魂之火微弱地摇曳着,每一次闪烁都带来更深沉的眩晕和虚弱。后背那把破骨刀,此刻不再是硌人的累赘,倒像是根冰冷的脊椎支架,勉强维系着这副濒临散架的骨架不至于彻底垮掉。

铁颅,我那新鲜出炉的“小弟”,静静地杵在洞口内侧的阴影里。脸盆大小的铁皮脑袋黯淡无光,仅存的“独眼”火星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彻底进入了它所谓的“省电待机模式”。沉重的金属外壳上,几道被黑曜石碎片划出的深痕在黑暗中泛着模糊的轮廓,无声诉说着之前的惨烈。

寂静。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我自己骨头内部细微的、如同干柴即将断裂的呻吟声,以及灵魂之火燃烧时发出的、几乎微不可察的簌簌声。

【灵魂能量:3/150(濒临枯竭!)】

【状态:重伤(多处骨裂,关节严重磨损,灵魂能量透支)���

【负面状态:‘深度疲惫’(效果:全属性下降50%,恢复速度降低80%)】

【绑定物品:‘生锈的骨刀(劣质)’状态:中度损伤(耐久度-30),吸附稳固。】

【温馨提示:您的‘移动充电宝(铁颅)’已关机。请宿主自力更生,避免‘永恒沉眠’。】

自力更生?我现在连动根指头的力气都快没了,怎么生?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意识。难道刚刚逃离三方追杀,就要在这阴冷的石头缝里,因为能量耗尽而无声无息地熄灭?像一块真正的、被遗忘的垃圾?

不甘心!强烈的、如同野草般的不甘心在灵魂深处疯狂滋长!吸收了“圣辉”后那充盈的力量感还残留在记忆里,现在却如同镜花水月!我挣扎着,试图调动哪怕一丝残余的能量去修复骨裂,去滋养灵魂之火,但回应我的只有更加剧烈的虚脱感和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

“破刀……” 我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力的呼唤,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想想……办法……”

嗡……

后背的骨刀传来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震动。像是在回应,又像是自身难保的哀鸣。刀身紧贴着脊椎,那冰冷的触感此刻反而成了唯一的“存在”证明。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意识开始模糊,灵魂之火的摇曳幅度越来越小,光芒愈发黯淡。那些骨裂的痛楚似乎也麻木了,被一种更深沉的、万物归墟般的冰冷所取代。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永恒的黑暗深渊时——

嗡!

后背的骨刀,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震动!这震动不再是哀鸣,更像是一种……饥渴的、被唤醒的贪婪!一股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渴望”意念,如同电流般顺着脊椎骨,狠狠刺入我即将熄灭的灵魂之火!

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我几乎涣散的意识猛地一颤!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与亡灵界无处不在的阴冷死寂截然不同的气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缕清风,被我的感知(或许是骨刀强行共享的感知)捕捉到了!

它来自……岩洞之外?来自那条狭窄石缝的入口方向?

冰冷。清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性?

是光!一种极其黯淡的、如同稀释了千百倍的月华般的……灰白色光芒!

这光芒极其微弱,如同黑暗中的一线萤火,几乎被厚重的岩壁完全阻隔。但它确实存在!而且,它似乎……正透过石缝入���处那些嶙峋怪石的缝隙,极其艰难地、一丝丝地渗透进来!

更关键的是,这缕微光的气息,竟然与我之前吸收的“圣辉”,有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同源的相似感!同样冰冷,同样纯净,虽然稀薄了无数倍,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吸引力却无法作伪!

魂源物质?!新的魂源物质?!来自……光?!

这个发现如同惊雷般在我濒死的意识中炸开!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的虚脱和绝望!

“光……外面……有光!” 我试图用骨头摩擦发出嘶吼,但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身体依旧沉重如山,连转动颅骨都异常艰难。

但后背的骨刀,反应却比我激烈百倍!

嗡!嗡!嗡——!!!

它的震动瞬间变得狂暴而急促!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吸附在我脊椎骨上的力量骤然增强,甚至带着一种蛮横的牵引感,试图拽动我这副沉重的骨架朝着洞口的方向移动!刀柄末端那粗糙的骨索,原本黯淡无光的表面,竟然极其明显地亮起了一缕缕如同血管般蜿蜒的灰白色光纹!光芒虽然微弱,却充满了贪婪的活力!

“破刀……你……能吸?!” 我震惊了!这破玩意儿除了碰瓷和当盾牌,居然还能吸收光能?!

【系统提示:绑定物品‘生锈的骨刀(劣质)’检测到特殊环境能量:‘稀释的月魄精华(极微量)’。】

【物品特性激活:‘噬光(被动)’(效果:缓慢吸收月光类能量,转化为微量魂源物质补充自身或反哺宿主)。】

【当前能量浓度:极低。转化效率:0.001%。】

【温馨提示:聊胜于无?或者……爬近点?】

爬近点?!系统你终于说了句人话!

生的希望如同烈火燎原!刚才还感觉重如千斤的身体,此刻在强烈的求生欲和骨刀的“激励”下,竟然被强行榨出了一丝力量!

“为了……光……为了……活……”

我像一条搁浅在沙滩上、濒死的鱼,用还能动的左手骨死死抠住地面粗糙的岩石棱角,手骨与岩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右臂骨虽然剧痛,也凭着意志强行弯曲,配合着左手一起发力。两条腿骨如同两根生锈的杠杆,艰难地蹬踹着地面,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骨头摩擦的呻吟和关节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后背的骨刀成了最别扭的“发动机”,它贪婪地吸收着那丝微弱的光能,又将转化出的、极其稀薄的一点点魂源物质反哺给我,如同点滴甘露,勉强吊着我不至于彻底散架,同时那蛮横的牵引力也在“帮助”我向前挪动。

一步。喀啦。又一步。嘎嘣。

短短几米的距离,从洞口深处到靠近入口的缝隙,我感觉自己又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灵魂之火在虚脱和那点滴能量注入的刺激下剧烈波动。

终于!

我半趴半匍匐地,将颅骨和上半身,艰难地挤到了石缝入口附近,一处相对开阔、能最大程度接收外界那丝微弱灰白光芒的地方!

嗡——!!!

就在我身体暴露在那稀释月华下的瞬间,后背的骨刀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猛地爆发出一阵欢愉到极致的剧烈嗡鸣!刀身上那些深褐色的锈迹在灰白光芒的照耀下,竟然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骨索上蜿蜒的灰白光纹瞬间明亮了数倍,贪婪地、疯狂地吞噬着那渗透进来的每一缕光线!

一股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清凉感,顺着紧贴脊椎的刀身,缓缓注入我枯竭的骨架!如同久旱的河床迎来了涓涓细流!

【灵魂能量+0.1!+0.1!+0.1!……】

【状态:重伤(恢复速度微量提升)】

【绑定物品:‘生锈的骨刀(劣质)’耐久度恢复+0.01!+0.01!……】

虽然慢!虽然少得可怜!但这是实实在在的恢复!是生命的源泉!

“哈……哈哈……” 我瘫在冰冷的地面上,空洞的眼眶“望”着石缝外那片深邃的黑暗,以及黑暗中艰难渗透进来的、如同救命稻草般的灰白微光。骨头摩擦发出嘶哑难听的笑声,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我,林宵,一个差点被果冻融、被废铁砸、被骨头骂、被同行当垃圾、最后还要被自己捡的小弟坑死的骷髅兵,现在……正趴在一个石头缝里,靠着一把生锈的破骨刀……吸月亮续命?!

这他娘的亡灵界……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然而,更离谱的事情还在后面。

随着那稀薄的“月魄精华”持续不断地被骨刀吸收、转化,再反哺到我体内,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冰冷能量,开始在我全身的骨骼内部缓缓流淌、浸润。它并未直接增加多少灵魂能量,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淬炼”效果。

咔…咔咔……

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从我几处骨裂最严重的地方传来!不是骨头进一步断裂的声音!而是那些细密的骨裂缝隙边缘,一些极其微小的、如同骨粉般的杂质,正在被那股冰冷的能量冲刷、剥离!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被冰泉反复冲刷又带着一丝酥麻的奇异感觉,在骨裂处弥漫开来!剧痛似乎减轻了一丝丝?不,是骨头的“质地”在发生某种极其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加……致密?坚韧?

【系统提示:宿主正在吸收‘稀释的月魄精华(极微量)’。】

【触发特殊状态:‘月华淬骨(被动)’!】

【效果:骨骼杂质微量剥离,骨骼基础强度微量提升(0.0001%),骨骼自我修复速度微量提升(0.0001%)。】

【持续时间:接触月魄精华期间。】

月华淬骨?!

我看着系统面板上那行闪烁的文字,又感受着骨头内部那奇异的变化,空洞的眼眶里,灵魂之火第一次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震惊而剧烈摇曳起来!

这破刀……不仅能吸月亮充能……还能帮我……淬炼骨头?!

虽然提升幅度小得可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代表的意义完全不同!这意味着一种全新的、可持续的变强途径!一种不需要去拼命抢“骨粹”、不需要去当移动充电宝就能缓慢提升自身根基的方法!

就在我沉浸在“月华淬骨”的微弱快感和巨大震撼中时——

“嗡……嗡……检测……高……阶……能……源……波……动……类……型:……月……魄……精……华……(稀……释……)……强……度:……极……低……但……纯……度……异……常……稳……定……源……头……锁……定……:……宿……主……背……部……异……常……构……造……物……”

一个干涩、沙哑、带着严重电流杂音和金属摩擦声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如同接触不良的老旧广播,极其突兀地在我颅骨内部响起!

是铁颅!它竟然在“省电待机”模式下被激活了?!就因为这点稀薄的月光?!

我猛地扭头(动作牵扯得骨裂处一阵剧痛),空洞的眼眶惊愕地看向洞口阴影处。

只见铁颅那铁皮脑袋上,那点微弱如灰烬的“独眼”火星,此刻竟然如同被重新点燃般,稳定地亮起了一丝黄铜色的光芒!虽然依旧黯淡,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贪婪?!

它的“目光”(如果算目光)死死锁定在我后背那把正在贪婪吸收月光的破骨刀上!内部的扫描嗡鸣声变得急促而高亢!

“评……估……”

“该……构……造……物……具……备……稀……有……能……源……转……化……特……性……”

“价……值……等……级:……S……级……(推……算……)……”

“建……议……”

“大……哥……”

“请……持……续……提……供……此……类……能……源……接……触……”

“小……弟……愿……意……用……核……心……数……据……库……全……部……‘废……铁……高……达……美……少……女……涂……装……方……案……’……交……换……能……量……共……享……权……限……”

废铁高达美少女涂装方案???

我:“???”

后背的骨刀似乎感应到了铁颅那赤裸裸的、充满金属质感的贪婪目光,吸收月光的频率猛地一滞,刀身传来一阵极其不爽的、带着警告意味的震动嗡鸣。

岩洞里,冰冷的月华微光下。

一具趴在地上吸月亮的骷髅。

一个突然开机、盯着骷髅后背流口水(如果它能流的话)的铁皮脑袋。

一把正在不爽震动的生锈破刀。

气氛……一时间变得极其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