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混乱!

绝对的、撕碎一切的混乱!

身体像被丢进了超音速滚筒洗衣机,被无数无形却狂暴的力量疯狂撕扯、揉搓、拉伸!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处骨裂都在尖叫!灵魂之火如同狂风中的烛火,被拉扯成细长的丝线,随时可能彻底断裂、熄灭!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扭曲旋转、如同万花筒破碎般的混乱光影,以及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空间乱流!

这就是空间裂缝?!这他妈是绞肉机!

“破刀……你……坑我……” 残存的意识在无尽的混乱中发出绝望的哀嚎。后背的月魄骨刃紧贴脊椎,刀身冰凉,之前撕裂空间时那璀璨的暗沉光芒早已彻底熄灭,只传来极其微弱、仿佛自身难保的嗡鸣,如同垂死挣扎的哀鸣。

时间失去了意义。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就在灵魂之火即将被彻底扯碎、意识沉入永恒的虚无时——

嗡!

月魄骨刃猛地传来一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震动!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股微弱但极其精纯的月魄力量,如同回光返照般从刀身深处涌出,瞬间包裹住我濒临崩溃的灵魂之火!

紧接着,前方那永无止境的混乱光影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的光明?

不!不是光明!是……一种充满了秩序感的、冰冷的……石头?

砰!咔嚓!稀里哗啦!

伴随着一连串沉闷的撞击、清脆的碎裂和稀里哗啦的滚落声,失重感和空间的撕扯感瞬间消失!

我重重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某种坚硬、冰冷、带着细微纹理的平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全身的骨头再次发出濒临散架的呻吟!几根本就脆弱的肋骨发出了清晰的断裂声!灵魂之火被震得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警告!脱离空间乱流!】

【状态:濒死(骨裂加剧,灵魂之火极度微弱)】

【月魄骨刃状态:能量枯竭(休眠),耐久度-20。】

我瘫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堆被随手丢弃的垃圾。空洞的眼眶无神地“望”着上方。

没有水晶宫那璀璨的晶簇穹顶,也没有史莱姆之王那恐怖的胶质山峦。

只有……一片高高的、由巨大的灰白色石块砌成的拱顶。拱顶线条简洁而有力,带着一种冰冷的、亘古不变的秩序感。拱顶下方,悬挂着一盏盏……灯?

不是水晶灯,也不是魔法灯。

是巨大的、由粗糙黑铁铸成的烛台!烛台上插着一根根粗壮的、惨白色的蜡烛!蜡烛安静地燃烧着,散发出……惨白色的、冰冷的光!

这光芒……没有水晶宫月魄精华的纯净清冽,也没有费迪南德那圣光的“温暖”和灼痛,而是一种……死寂的、单调的、如同停尸房照明般的……冷光!

空气冰冷干燥,弥漫着一股……石头、灰尘、陈年蜡油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熏香?味道极其古怪,带着一种令人压抑的肃穆感。

这是……哪儿?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颅骨,骨头摩擦发出艰涩的嘎吱声。

身下是冰冷的、打磨光滑的巨大石板。石板上布满了细微的划痕和磨损的痕迹,显然经历了漫长的岁月。石板铺陈的方向,延伸向视野的尽头……

巨大的石柱!每一根都需要数人合抱!如同沉默的巨人,支撑着高高的拱顶!石柱表面没有任何华丽的雕刻,只有冰冷的、粗犷的线条,透出一种沉重而压抑的力量感。

石柱之间,是……一排排同样由冰冷巨石雕琢而成的……长椅?

长椅排列得异常整齐,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上面……空无一人。

而我的目光,顺着石板的延伸,越过空荡的长椅区,最终定格在……最前方。

那里,是一个高出地面的平台。平台由巨大的灰白色条石垒砌而成,边缘线条冷硬。平台后方,是一面巨大的、同样由灰白色巨石砌成的墙壁。墙壁之上,没有任何神像、壁画或装饰。

只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深深烙印在石壁中央的……

十字架!

不是费迪南德钉铁颅那种粗糙的木头十字架。

而是由冰冷的、不知名金属铸造而成的巨大十字架!足有数米高!线条粗犷、沉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十字架表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有岁月留下的黯淡光泽和细微的划痕。

十字架的下方,是一个同样由金属铸成的、造型极其简约的……台子?或者……祭坛?

整个空间……空旷!巨大!冰冷!肃穆!死寂!

没有水晶宫的瑰丽奇幻,没有费迪南德实验室的荒诞扎眼。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窒息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秩序和……空洞的信仰感?

教堂?!

一座位于亡灵界深处、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石头教堂?!

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残存的意识。刚逃离圣光神经病的魔爪,又掉进了一个更阴间的鬼地方?!

“咳……咳咳……” 我试图用骨头摩擦发出声音,却只换来一阵下颌骨生涩的咯咯声和胸腔断裂肋骨的剧痛。

就在这时——

嗒。

嗒嗒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踩在冰冷光滑的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感的回响,由远及近。

脚步声很轻,很稳,带着一种……刻板的、如同钟表般精准的韵律。

不是史莱姆的蠕动,不是废铁高达的沉重,不是精致骷髅的冰冷优雅,也不是费迪南德那故作优雅的神经质。

这脚步声……充满了……秩序?和……一种非人的……空洞感?

我全身的骨头瞬间绷紧(虽然绷紧的动作带来了更剧烈的疼痛)!灵魂之火疯狂摇曳!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脚步声停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

一股冰冷的、毫无生气、却又带着某种审视意味的“注视感”,如同无形的探针,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颅骨,空洞的眼眶朝着那注视感传来的方向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脚。

不,是两根腿骨。

灰白色的腿骨,比我见过的精致骷髅更加……匀称?不,应该说是更加……标准化!如同流水线上精心打磨出的零件!表面光滑得没有一丝瑕疵,泛着一种冰冷的、如同石膏般的质感。连接腿骨的脚掌部分,同样是灰白色的骨头,趾骨分明,末端带着微小的爪尖弧度,稳稳地踩在冰冷的石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

视线顺着腿骨向上。

盆骨、脊椎、肋骨、臂骨……每一根骨头都如同复制粘贴般精准、完美!没有一丝多余的棱角,没有一丝自然的弧度!整个骨架如同最精密的机械骨骼模型,散发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秩序感!

最后,是颅骨。

那是一颗近乎完美的椭圆形颅骨,光滑,洁白,如同最上等的瓷器。眼眶是两个深邃的、边缘极其光滑的圆形孔洞,里面跳跃着两簇……惨白色的灵魂之火!

惨白色!如同这教堂烛台上燃烧的蜡烛!冰冷,死寂,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机器扫描般的专注!

它的颅骨上,没有任何装饰。没有狰狞的骨刺,没有代表身份的纹路。只有绝对的简洁和冰冷。

它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教堂里一尊沉默的石像。惨白色的灵魂之火锁定着我,那目光(如果算目光)冰冷、空洞,带着一种……如同处理程序垃圾般的审视感?

“侦测到异常空间扰动源。”

“目标:低阶骷髅兵(战损状态)。”

“威胁评估:忽略不计(能量枯竭,结构破损)。”

“处理方案:待机观察。等待‘司铎’指令。”

一个冰冷、平直、毫无情绪起伏、如同电子合成音般的声音,直接在我颅骨内部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如同冰珠落地,清晰而冷漠。

低阶骷髅兵?战损状态?忽略不计?待机观察?

这称呼……这语气……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漠视和……程序化的冰冷!

我瘫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堆真正的垃圾,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如同教堂守卫般的骷髅扫描、评估、然后……判定为无威胁的废弃物?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沉甸甸地压在每一根断裂的骨头上。

就在我准备认命地当一堆“待机观察”的垃圾时——

嗡!

后背沉寂的月魄骨刃,毫无征兆地传来一次极其微弱的震动!刀身紧贴脊椎的位置,那点冰凉似乎……微微热了一丝丝?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吸引力,如同黑暗中伸出的无形小手,从教堂深处……那个巨大的金属十字架下方的祭坛方向……传来!

那吸引力……并非魂源物质那种对能量的渴望!

而是一种……更奇特的、仿佛源自同类的……共鸣感?一种冰冷的、沉重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呼唤?!

铁颅?!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铁颅自爆了!在费迪南德的实验室里炸成了碎片!连渣都没剩下!怎么可能在这里?!

但那股吸引力……那种冰冷的金属共鸣感……太熟悉了!

难道是……核心碎片?!或者……自爆后的残存数据流?!

我猛地抬起头(动作牵扯得断裂的肋骨剧痛),空洞的眼眶死死盯向祭坛的方向!惨白的烛光下,那个巨大的金属十字架和冰冷的祭坛,如同沉默的墓碑。

那个守卫般的秩序骷髅,惨白色的灵魂之火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转向我注视的方向,又转回来,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异常能量波动侦测。”

“来源:宿主背部未知构造物。”

“波动指向:圣坛核心。”

“威胁等级重新评估:低(潜在干扰源)。”

“建议:立即清除异常构造物。”

清除?!它要对骨刃动手?!

后背的骨刃似乎也感应到了守卫骷髅的恶意,再次传来一阵微弱却充满警惕的震动嗡鸣。

完了!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次还是个程序化的刽子手!

就在守卫骷髅那冰冷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我后背的骨刃上,惨白色的灵魂之火微微收缩,似乎准备执行“清除”指令的刹那——

教堂深处,那巨大金属十字架下方的祭坛方向,一个更加苍老、更加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的沙哑声音,如同沉寂的古钟被敲响,清晰地回荡在空旷死寂的大厅中:

“圣光……在上……”

“这气息……”

“是圣子……归来了吗?!”

圣子?!

归来?!

守卫骷髅的动作瞬间停滞!惨白色的灵魂之火猛地转向祭坛深处!那冰冷的程序化“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清晰的……茫然?和……服从指令的等待?

我瘫在冰冷的地面上,断裂的骨头在剧痛中呻吟,空洞的眼眶茫然地“望”着祭坛深处那片被巨大十字架阴影笼罩的黑暗……

圣光……圣子……归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