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哥！”刘猛一溜小跑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搓着手给双方介绍，“这位就是天悦府的周总，龙哥。龙哥，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发小，陈凡。”
陈凡没动，只是对着周天龙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的目光平静，没有小人物见到大老板时的局促，也没有刻意装出来的清高，就只是平静。
周天龙的审视意味更浓了。
他走南闯北，见过太多的人。有的人在他面前战战兢兢，有的人故作镇定，但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奇怪的松弛感，仿佛他周天龙的到来，跟村口来了个收鸭毛的没什么区别。
“陈凡先生，你好。”周天龙主动伸出手，声音浑厚。
“周总，你好。”陈凡伸出手，轻轻一握，便松开了，然后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石凳，“地方简陋，坐吧。”
刘猛赶紧拉开一个石凳，用袖子使劲擦了擦，才请周天龙坐下。
周天龙坐下后，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被石桌上的一个白色瓷盘吸引了。
盘子里，盛着十来颗刚刚洗过的圣女果。
每一颗都红得透亮，表面裹着一层细密的水珠，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宝石一般的光泽。一股清甜中带着微酸的果香，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他一生都在跟顶级食材打交道，可光是这卖相和香气，就足以让他断定，这东西，不凡。
林清雪抱着果果，安静地站在屋檐下，没有过来。她清冷的目光在周天龙和陈凡之间流转，她也很好奇，陈凡到底要怎么和一个身家亿万的餐饮大亨“谈生意”。
果果则扒着门框，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周天龙，小声问妈妈：“妈妈，那个伯伯是来买果果吃的红色果果的吗？”
“周总远道而来，喝口水吧。”陈凡说着，转身进屋，拿出了几个粗瓷碗，倒上了凉白开。
刘猛在一旁急得直冒汗。
我的亲哥啊！这可是周天龙！你就拿凉白开招待人家？你好歹泡杯茶啊！
周天龙却摆了摆手，眼睛始终没离开那盘番茄，他直接开口，没有半句废话：“陈先生，我们生意人，喜欢开门见山。我尝过你种的黄瓜，很好。”
一个“很好”，从周天龙嘴里说出来，分量极重。
“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这里，还有没有更好的东西。”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石桌。
陈凡笑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那盘圣女果，往周天龙面前推了推。
“尝尝。”
简单的两个字，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周天龙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欣赏这种自信。在食材这个领域，只有真正掌握着核心品质的人，才敢有这种姿态。
他不再客气，伸出两根手指，捏起一颗圣女果。
入手微凉，果皮光滑而富有弹性。
他没有立刻放进嘴里，而是拿到眼前仔细端详。果皮薄得近乎透明，可以隐约看到里面饱满的汁水和红色的果肉，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刘猛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他知道，这盘番茄，将决定一切。
周天龙终于将那颗圣女果放进了嘴里。
他没有咀嚼，只是用舌头和上颚，轻轻地将它碾破。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爆裂声。
下一秒，周天龙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瞬间收缩。
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极致的鲜甜果汁，在他的口腔里轰然炸开。
那不是单纯的甜，而是一种层次极为丰富的味道。初入口是清新的微酸，瞬间唤醒所有味蕾，紧接着，是排山倒海般的甘甜涌来，浓郁却不齁人，带着阳光和土地的芬芳。汁水滑过喉咙，留下的是一股清润的回甘，仿佛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洗涤了一遍。
好吃。
这个词，太苍白了。
这是……天赐的琼浆玉液！
周天龙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挑剔，变成了震惊，再到不敢置信，最后，化为一种近乎痴迷的狂喜。
他感觉自己的味觉世界，被这小小的一颗果子，彻底颠覆了。
他从业三十年，吃遍了全世界的珍馐美味，什么米其林三星，什么皇室特供，在这一颗小小的番茄面前，全都黯然失色。
一秒，两秒……足足过了半分钟。
周天龙才缓缓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看向陈凡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审视，而是……敬畏。
“这……”他开口，声音竟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东西，叫什么？”
“圣女果。我们这叫小番茄。”陈凡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好！好一个圣女果！”周天龙一拍大腿，再也无法维持他那沉稳的姿态。
他迫不及待地捏起第二颗，第三颗……
他吃得不快，但每一口，都充满了仪式感，那是一种对绝顶美味最崇高的敬意。
一旁的刘猛，已经看傻了。
他知道陈凡的菜牛逼，但他从没见过，有人能把周天龙这种级别的大佬，给吃得如此失态。
屋檐下的林清雪，美眸中也泛起了惊涛骇浪。
她虽然不懂食材，但她懂人。周天龙此刻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那是一个阅尽繁华的男人，在遇到能真正触动他灵魂的东西时，才会有的真情流露。
她再次看向陈凡，那个穿着T恤，坐在石凳上，悠然自得的年轻人。
这个男人，手里到底掌握着什么样的宝藏？
一整盘圣女果，很快被周天公一个人吃得干干净净。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陈凡。
“陈先生，你这些菜，我全要了！”
“我开个价。”他伸出两根手指。
“两百块，一斤。”
“噗——”
旁边的刘猛，刚端起一碗凉白开想压压惊，听到这个数字，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呛得他满脸通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龙……龙哥……你……你说多少？”他结结巴巴地问，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百一斤？
抢钱吗？
他那卖五十块一斤的黄瓜，已经觉得是天价了。陈凡这……直接翻了四倍！
周天龙根本没理会刘猛，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凡，观察着他的反应。
然而，陈凡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波澜。
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周总，你确定，是所有产出吗？”
周天龙从陈凡的反应中，读懂了更深层的东西。
这个年轻人，根本不觉得两百块一斤贵。
他觉得，他的东西，就值这个价，甚至……更贵。
“对，所有！”周天龙斩钉截铁，“你有多少，我要多少！不管是黄瓜，还是这种圣女果，或者别的什么，只要品质能维持在这个水准，我天悦府，全部包圆！”
“而且，我需要独家供应。你的菜，以后不能再卖给第二家餐厅。”
这是顶级餐厅的规矩，独家食材，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陈凡靠在石凳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没有立刻答应。
他在思考。
灵境空间的存在，产量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外界一天，空间数年，他可以源源不断地供应。
独家供应也没问题，他本来也没打算搞得太复杂。
关键是，这个合作，能给他带来什么。
不仅仅是钱。
他要的是稳定，是能让他安安心心在村里当奶爸，不用再为琐事烦忧的保障。
见陈凡沉默，周天龙以为他对价格不满意，一咬牙，说道：“陈先生，我知道，这种品质的食材，是可遇不可求的。价格，我们还可以再谈。或者，你有什么条件，可以直接提。”
他现在，是被彻底征服了。
他很清楚，只要能拿到这种食材的独家供应权，他天悦府的行业地位，将无人可以撼动。甚至，他可以凭此，开创一个全新的高端餐饮品牌。
这点钱，跟未来的收益比起来，九牛一毛。
“价格可以。”陈凡终于开口了。
周天龙和刘猛，都松了一口气。
“但我有两个条件。”陈凡伸出两根手指。
“您说。”周天龙的态度，已经从“陈先生”，变成了“您”。
“第一，先付款，后交货。款到发货，概不赊欠。”陈凡说道。
这不是他不信任周天龙，而是一个原则问题。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是生意伙伴。
“没问题！”周天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点要求，合情合理。
“第二，”陈凡的目光变得深邃了一些，“我需要一份长期合同，至少签五年。合同要写明，无论未来市场如何变化，收购价都不能低于今天这个标准。”
他要的，是一份长期的保障。
他不想以后因为价格问题，跟人扯皮。
五年。
这个年限让周天龙都愣了一下。
这说明，陈凡有绝对的信心，在五年内，都能稳定地提供这种品质的食材。
这对周天龙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最怕的就是这种神仙食材昙花一现。
“哈哈哈！”周天龙猛地站起身，发出了爽朗的大笑，“好！陈先生快人快语！别说五年，十年都行！”
他当场掏出手机，直接打给了自己的法务。
“小王，立刻拟一份农产品独家采购合同，甲方天悦府，乙方……陈凡先生。对，圣女果、黄瓜等特级蔬菜。价格，暂定两百元一斤，上不封顶！保底收购量……嗯……”
他看向陈凡：“陈先生，你这边的月产量，大概能有多少？”
陈凡在心里默算了一下。
灵境空间现在面积不大，但时间流速快。他稍微努努力，一个月供应个几千斤不成问题。
“前期，一个月先供应一千斤试试吧。”陈凡报了个保守的数字。
一个月一千斤，一斤两百。
那就是二十万。
一年，就是两百四十万。
这还只是初期！
刘猛在旁边听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脑子嗡嗡作响。
他辛辛苦苦开饭馆，一年到头，刨去成本，也就赚个十几二十万。
陈凡这倒好，在山沟沟里种点地，一个月就顶他一年！
这他妈的……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周天龙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听到了吗？月保底一千斤！合同立刻拟好发到我邮箱，我马上就要签！”
挂掉电话，周天龙满面红光，他看着陈凡，眼神里全是欣赏：“陈先生，你让我周某人，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以后，我们就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了！”
不到十分钟，周天龙的手机就收到了一份电子合同。
他看都没看，直接把手机递给了陈凡：“陈先生，你看看，没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签。”
陈凡接过手机，大致浏览了一遍。
合同条款很规范，完全是按照他刚才提的要求来的，甚至在很多细节上，给出了更优厚的条件。
屋檐下，林清雪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她是一家市值几十亿公司的CEO，几百万的合同，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但她从来没见过，有哪份合同，是靠着一盘番茄，在十分钟内，在一个破旧的农家院里谈成的。
这颠覆了她的商业认知。
她看着陈凡，那个即将签下这份天价合同的男人。
他身上那股佛系、淡然的气质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一种通天的能量？
“没问题。”
陈凡把手机还给周天龙。
两人当场就在电子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份足以改变云溪村未来，也足以在天阳市餐饮界掀起滔天巨浪的天价合同，就此诞生。
合同签完，周天龙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像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
“陈先生，合作愉快！我这就把第一个月的预付款，二十万，打给你。”他做事雷厉风行，当场就要转账。
陈凡报出了自己的卡号。
很快，他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银行短信。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9月15日15:32分，到账人民币200,000.00元。活期余额203,152.50元。】
看着手机上的数字，陈凡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彻底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个逃离城市的迷茫青年。
他是一个能为女儿、为家人撑起一片天的……超级奶爸！
周天龙心满意足地走了，刘猛跟在后面，整个人还晕乎乎的，走路都发飘。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小院。
林清雪抱着已经睡着的果果，缓缓走到陈凡身边。
她看着陈凡，清冷的眸子里，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好奇，有探究，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的光彩。
“你……”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凡转过头，看着她，忽然笑了。
“怎么？被吓到了？”
林清雪没有回答，只是轻声问了一句：
“你的菜，为什么能卖这么贵？”
陈凡看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眼神悠远。
“因为，它们值这个价。”
他转过身，从筐子里又拿起一颗红得发亮的圣女果，递到林清雪面前。
“尝尝，你就明白了。”
林清雪看着那颗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的果子，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一个鬼祟的身影，正死死地盯着陈凡家的院子。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嫉妒、贪婪和怨毒。
是李二狗。
他把刚才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妈的，陈凡这小子，发大财了……”
他咬着牙，啐了一口唾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一场风波，正在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