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清虚子盯着我,说在我身上嗅到了故人气息。

>我坦然一笑:“道长所言故人,可是东海鲸落所托,还是京城虎啸所识?”

>他猛然色变,道家五岳虚影已朝我压下。

>我朗声回应:“仁者乐山!”五岳竟化为甘霖。

>阴阳鱼绞杀袭来,我轻语:“逝者如斯!”时光长河逆流。

>公主攥紧衣袖,清虚子颓然认输:“儒门当兴……”

>我望向昆仑方向,鲸鸣在灵魂深处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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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虚子缓缓上前一步,扶起萎顿在地的青阳,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轻柔。他深邃的目光却如两道实质的寒冰锁链,紧紧绞住场中的屁屁猪,仿佛要将这具看似平平无奇的身躯从皮肉到骨髓,再到灵魂深处,一层层剥开、碾碎、审视。

半晌,那低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从岁月尘埃里挣扎而出的波动,在鸦雀无声的孔圣学院前庭回荡:

“言出法随…浩然正气…阁下究竟是谁?”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子投入死水,“你身上…有我一位故人的气息…”

那气息,像一柄锈蚀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进了他记忆最深处尘封千年的锁孔。模糊而遥远的画面在意识里翻腾——无尽的东海波涛,巨鲸悲鸣着沉入深渊的暗影,庞大躯体在幽蓝海水中缓缓崩解,悲怆如远古的挽歌;又或是京城巍峨宫墙之下,一声撕裂夜空的虎啸,带着王者的孤傲与苍凉,震得人心胆俱裂……这些早已被时光掩埋的碎片,此刻却因眼前少年身上一缕若有似无的牵连,骤然变得鲜活滚烫,带着灼烧灵魂的温度。

被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笼罩,屁屁猪却只是微微抬起了下巴。嘴角,竟缓缓漾开一抹坦荡到近乎澄澈的笑意,如同秋日午后平静无波的湖面。他看着清虚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声音清朗,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

“故人?”他轻轻反问,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了然,“道长所指,是东海鲸落时那一声托付?还是京城宫墙外,那一啸虎威?”

“轰!”

这两个地名,如同两道无声的九天玄雷,在清虚子道心深处轰然炸响!他那张古井无波、仿佛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脸庞,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裂纹。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里面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骇然与难以置信!东海鲸落…京城虎啸…那是深藏于他道心最隐秘角落、几乎被漫长岁月彻底湮灭的记忆!这少年,这刚刚还被他视为儒家侥幸得了几分传承的后辈,他怎会知晓?怎敢知晓?!

最后一丝试探、最后一点惊疑,在这石破天惊的反问之下彻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的沉重,是必须全力抹除威胁的决绝!

“小辈!休得妄言!”清虚子猛地一声断喝,声音如同九天罡风撕裂云层,带着沛然莫御的怒意。他宽大的道袍无风自鼓,猎猎作响,袖袍翻飞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道韵轰然爆发!

他双手在胸前急速掐诀,十指翻飞,快得只剩下一片虚影。繁复玄奥的符文凭空而生,闪烁着幽邃的紫金光芒,如同活物般缠绕交织。刹那间,整个孔圣学院前庭的空间都仿佛凝固、扭曲、哀鸣!天空骤然黯淡,五座庞大无匹、接天连地的山岳虚影在翻涌的紫金符文中轰然显现!

东岳泰山之雄浑,西岳华山之险峻,南岳衡山之秀丽,北岳恒山之奇绝,中岳嵩山之巍然!五岳齐临!虽非实体,但那源自亘古洪荒的磅礴山意,那汇聚了神州大地万钧之重的恐怖威压,已化作实质的灰色气流,轰然倾泻而下!目标只有一个——场中那渺小的身影!空气被挤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大地在微微震颤,前庭的青石地面以屁屁猪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孔圣学院的师生们脸色煞白如纸,修为稍弱者早已被这股天地之威压得瘫软在地,肝胆俱裂。连那位须发皆白的老院长,也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眼中充满了绝望。这根本不是凡俗手段,这是道门搬山填海、镇压万物的无上大神通!

五岳倾天,死亡的气息浓稠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在那灰色山意即将彻底碾碎一切的瞬间,屁屁猪动了。

他非但没有后退半步,反而迎着那毁天灭地的重压,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一股无形无质、却至大至刚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骤然苏醒,从他挺拔如松的身躯里沛然勃发!那并非凌厉的杀气,而是浩荡、磅礴、充塞天地、不容亵渎的凛然之气!他周身隐隐有温润如玉的白光流转,衣袂在无形的风暴中烈烈翻飞。

他抬起头,目光澄澈如洗,穿透了遮天蔽日的山岳虚影,直视苍穹。面对那足以碾碎城池的五岳重压,他的声音不高,却如洪钟大吕,每一个字都带着金石般的质地,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灵魂深处: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

声音落下的刹那,天地为之一静!

那倾轧而下的、代表毁灭与镇压的五岳磅礴山意,竟在这一句儒家圣言之下,诡异地凝滞了一瞬!仿佛那话语本身,便是天地间某种至高法则的体现!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五座庞大无匹、凶威滔天的山岳虚影,如同遇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温柔力量,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消融!坚不可摧的山石棱角变得圆润,巍峨的形体渐渐模糊,磅礴的山意不再狰狞,反而透出一种安详、厚重的生机。

“仁者乐山……”

屁屁猪的声音仿佛带着奇异的韵律,再次响起,如同春风拂过冰封的原野。

“哗啦——!”

凝滞的五岳虚影彻底崩塌!但它们并未化作齑粉消散,而是化作了漫天晶莹剔透、闪烁着柔和光晕的甘霖!带着山野的清新气息,带着草木的芬芳,带着大地的厚重滋养之意,如同无数纯净的水晶珠帘,自九天之上温柔洒落!

甘霖落在因恐惧而颤抖的孔圣学院师生身上,他们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体内枯竭的元气竟在飞速恢复,心头的绝望被一种温润平和的暖流取代。落在残破的地面,那些蛛网般的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甚至有青翠的嫩芽从石缝间顽强地探出头来!

肃杀毁灭,化为沛然生机!言出法随,竟至于斯!

“这……这不可能!”青阳挣扎着抬起头,脸上再无半分倨傲,只剩下呆滞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仁者乐山…化山为霖…圣人之道…竟真有此伟力?!”老院长失神地喃喃,浑浊的老泪再也无法抑制,沿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

公主赵灵犀一直紧紧攥着衣角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当那毁灭性的山岳压顶而来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此刻,看着那沐浴在甘霖中、如同神祇般的身影,看着他以一句圣言化解滔天杀劫、反哺万物的神迹,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她的心头,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恐惧和担忧。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锁在场中那个身影上,异彩涟涟,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

“好!好一个‘仁者乐山’!”清虚子须发戟张,眼中最后一丝轻视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凝重与…炽热!他修道千年,自认窥得大道一角,却从未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这已不是简单的法术对抗,这是两种根本大道的碰撞!

“再接贫道一法!”

清虚子再无保留,将一身精纯浩瀚的千年道行催发到了极致!他双手猛地向天一举,口中急速诵念着古老晦涩的道门真言。刹那间,他头顶的虚空剧烈扭曲、坍缩!一黑一白两道纯粹到极致的本源之气疯狂涌出,如同两条咆哮的太古神龙,急速盘旋、绞缠!

“嗡——!”

虚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个庞大无比、覆盖了小半个前庭的太极阴阳鱼图瞬间成型!不再是虚影,而是凝如实质!黑鱼白眼,白鱼黑睛,两股截然相反又相互依存、代表着宇宙生灭本源的力量在其中疯狂流转、切割、湮灭!黑气所过之处,空间无声无息地腐朽、崩坏,仿佛瞬间经历了千万年的时光侵蚀!白气扫过,万物结构都在强行分解,化为最原始的粒子!一股冻结灵魂、磨灭存在的恐怖气机,死死锁定屁屁猪!这是道门至高无上的攻伐大术——阴阳轮转,磨灭大千!

“不好!是道门磨灭神光!”老院长失声惊呼,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碾碎。这神光之下,万物归墟,连元神都无法逃脱!孔圣学院的师生们面无人色,仿佛已看到那少年在神光中化为虚无的惨状。

赵灵犀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眼睁睁看着那吞噬一切的毁灭图卷扑向屁屁猪,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寒意和窒息般的恐惧,攥着衣袖的手指关节捏得死白。

死亡,从未如此清晰而迫近!

然而,身处这宇宙磨盘中心的屁屁猪,脸上却依旧没有半分惧色。他甚至微微闭了一下眼睛,仿佛在感受那扑面而来的、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气机。再睁开时,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疯狂旋转的阴阳鱼,却平静得如同深潭古井。

面对这足以磨灭星辰、令万物归墟的阴阳绞杀大磨,他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伸出,并非指向那毁灭的漩涡,而是指向了虚无的苍穹。他的动作舒缓而笃定,带着一种洞悉了时光长河所有秘密的了然。

“子在川上曰——”

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悠远的叹息,如同穿越了万古的尘埃。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八个字。

平平淡淡,如同讲述一个亘古不变的常识。

然而,就在这八字真言出口的刹那——

“轰隆!”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宏大意志骤然降临!那不是力量的洪流,而是法则的具现!是整个宇宙运行至理的一个片段被强行抽取、显化于此!

一条无边无际、浩浩汤汤的长河虚影,骤然显现在屁屁猪的身后,横贯了整个孔圣学院的上空!河水并非寻常之水,而是由无穷无尽、璀璨夺目的时间碎片汇聚而成!每一滴水中,都映照着生灭轮回,浮沉着星河流转!过去、现在、未来,在这条长河中交织、奔涌!

那足以磨灭大千、令空间腐朽分解的阴阳磨盘,甫一接触到这时间之河的边缘,就仿佛陷入了粘稠到极致的琥珀!它那足以撕裂星辰的恐怖旋转之力,竟被一股无形的、源自宇宙本源的伟岸力量——时光的冲刷——强行滞涩、拖慢!阴阳二气依旧在疯狂冲突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但那湮灭的速度,却被强行拉长、延缓了千万倍!仿佛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被丢进了凝固的树脂之中。

更令人惊骇欲绝的是,那奔流不息的时间长河,其流向并非顺流而下!

在屁屁猪那“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叹息声中,那浩浩荡荡的时间洪流,竟以一种违背常理、颠覆认知的姿态,轰然逆转!

“哗——!”

时光倒卷!

正疯狂侵蚀、分解空间的阴阳磨灭神光,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拨动的齿轮,竟随着那倒卷的时光洪流,开始逆向流转!那代表湮灭与腐朽的黑色神光,竟诡异地开始回溯,试图重新凝聚成最初的阴气本源!代表分解与崩坏的白光,也挣扎着向最初的阳气形态坍缩!整个庞大而恐怖的阴阳鱼图,在时光逆流的冲刷下剧烈颤抖、扭曲、哀鸣,构成其存在的根基——那稳固的阴阳平衡与流转秩序——正在被这股逆转时光的伟力强行撕裂、颠覆!

“噗——!”

全力维持神通的清虚子如遭万钧重锤轰击,身躯剧震,脸色瞬间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金,一口滚烫的心头精血再也无法压制,狂喷而出!那鲜血在空中便迅速失去了光泽,仿佛连其中的生机都被时光之力剥夺!他踉跄着倒退数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脚印周围,青石板迅速变得灰白、风化,如同经历了千百年岁月的侵蚀!他死死盯着那倒卷的时光长河和在其中痛苦挣扎、即将崩溃的阴阳鱼图,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茫然,以及一种道心根基被撼动后的巨大恐惧!

“时光…倒流?!言出法随…竟能驾驭时光长河?!”他失魂落魄地喃喃,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千年的道行,千年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碾碎!这已不是神通,这是…神迹!是唯有传说中执掌大道权柄的存在才能触及的领域!

“天佑儒门!天佑儒门啊!”老院长激动得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那时间长河虚影的方向,老泪纵横,以头抢地。孔圣学院的师生们更是如同从地狱瞬间升入云端,巨大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冲击着他们,许多人相拥而泣,看向场中那个身影的目光,已彻底化作了最虔诚的仰望与狂热!

赵灵犀只觉得一直紧攥着、几乎要掐进掌心的手指骤然一松,一股巨大的酸麻感涌上。她怔怔地看着那个沐浴在虚幻时光长河光辉中、如同掌控着宇宙轮转之秘的身影,看着他一句轻叹便令道门至高神通倒卷崩解的无上威仪…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春雷在她心湖深处炸响,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朵红云,烫得惊人,心跳得像是要撞出胸膛。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震撼、倾慕、依赖的强烈情绪,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上她的心房,越收越紧。

“咳咳…噗!”

清虚子再次喷出一口带着淡淡金芒的鲜血,脸色灰败如金纸,周身那渊渟岳峙的道韵如同潮水般急速消退、溃散。他佝偻着腰,仿佛瞬间苍老了千载,再也不是那个仙风道骨、睥睨众生的道门巨擘。他死死盯着屁屁猪,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挫败,有不解,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漫长而沉重的叹息,如同枯叶在寒风中飘落。

他艰难地抬起手,用染血的袍袖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迟缓而无力。

“罢了…罢了…”清虚子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胸腔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言出法随,驾驭时光…此等境界,已非神通,近于道矣…”他缓缓摇头,目光扫过那些依旧沉浸在狂喜与敬畏中的孔圣学院师生,最后落回屁屁猪身上,眼神深处残留着一丝惊悸,但更多的是某种尘埃落定后的颓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对着屁屁猪,对着整个孔圣学院,对着这片天地,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地宣告:

“此战,贫道…败了。”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砸在每一个道门弟子的心上。青阳等人面如死灰,浑身瘫软,最后一丝挣扎的念头也彻底熄灭。

清虚子顿了顿,目光再次变得悠远而复杂,他望着屁屁猪,又仿佛透过他在看某个更加宏大的未来,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儒门…当兴!”

话音落下,整个孔圣学院前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如同压抑了千百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赢了!我们赢了!”

“儒门当兴!儒门当兴啊!”

狂喜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每一个孔圣学院的师生!老泪纵横的老院长被弟子们激动地搀扶起来,所有人望向场中那个身影的目光,都充满了无与伦比的狂热与崇敬!那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圣贤!是儒门沉寂千百年后,划破黑夜的璀璨曙光!

欢呼声、哭泣声、呐喊声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几乎要掀翻学院的屋顶。人群激动地想要涌向场中那道身影。

赵灵犀站在沸腾人群的边缘,心跳依旧如擂鼓般急促,脸颊的滚烫尚未褪去。她看着那个被狂热目光和欢呼声包围的身影,看着他挺拔如松、在阳光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金辉的侧脸,看着他目光沉静地望向西方天际…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骄傲、倾慕和淡淡酸涩的情绪在她胸中弥漫开来。她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又停住,只是将那份翻腾的心绪,更深地藏进了攥紧又松开的掌心。

屁屁猪的目光缓缓扫过激动的人群,最终落在清虚子佝偻落寞的背影上。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那“儒门当兴”的箴言。随即,他的视线越过沸腾的学院,越过巍峨的京城楼宇,投向那遥远西方的天际线。那里,是连绵起伏、云雾缭绕的巨大阴影——昆仑山脉的轮廓。

一丝极其细微、唯有他自己能清晰感知的奇异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灵魂的最深处荡漾开来。那并非声音,更像是一种跨越了无尽时空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深沉呼唤,带着洪荒的苍凉与血脉相连的悸动。

低沉、悠远、穿透灵魂。

是鲸鸣。

在灵魂深处,在血脉源头,无声地回荡。

“昆仑…” 他无声地念出这两个字,眼神深邃如渊。那沉寂的山脉,那灵魂深处的鲸鸣,像两把无形的钥匙,即将开启尘封万古的门扉。

“小友!”一个激动得发颤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凝望。老院长在弟子的搀扶下,踉跄着挤开人群,来到他面前,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泪光,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今日…今日儒门得存,皆赖小友通天手段!老朽…老朽代孔圣学院上下,叩谢大恩!”说着就要屈膝下拜。

屁屁猪连忙伸手稳稳托住老院长枯瘦的双臂,一股温和的浩然正气自然流转,阻止了他的大礼:“院长言重了,分内之事,不敢当此大礼。”

“当得!当得!”老院长激动得胡须都在抖动,他反手紧紧握住屁屁猪的手,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期盼,“小友…不,先生!先生身负圣道真传,乃我儒门不世出的砥柱!老朽…老朽厚颜,恳请先生暂留学院,为我等迷途后学,传道授业解惑!以正儒门心灯!”他的目光灼热,充满了近乎虔诚的恳求。

周围的欢呼声渐渐平息下来,所有孔圣学院的师生都屏住了呼吸,无数道热切、期盼、甚至带着祈求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屁屁猪身上。空气仿佛再次凝固,只剩下老院长那激动而颤抖的呼吸声。

屁屁猪沉默了片刻。他能感受到这份沉甸甸的期望,感受到老院长手掌传来的微颤和冰凉。他目光再次掠过一张张激动而年轻的脸庞,最后落回老院长殷切的双眼上。

“院长,”他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儒门薪火,贵在传承有序,贵在明心见性。今日之事,不过一时之劫。心灯不灭,大道自存。”他轻轻拍了拍老院长枯瘦的手背,一股温润平和的暖流悄然渡入,安抚着老人激动的心神。

“至于留院讲学…”他微微一顿,目光再次投向西方,那昆仑山脉的轮廓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更加神秘而遥远,“我尚有一桩关乎自身前因后果的昆仑之约,不得不赴。”

“昆仑之约?”老院长一怔,眼中的热切并未完全消退,反而多了一丝凝重,“先生要去昆仑?”

“是。”屁屁猪点头,语气不容置喙,“此约关乎甚大,亦与…儒道之兴衰,或有牵连。”他并未明言灵魂深处那奇异的鲸鸣共鸣,但话语中隐含的分量,让老院长瞬间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院长喃喃道,眼中的失望被一种更深的理解和担忧取代。他沉默了片刻,最终长长叹了口气,紧紧握住屁屁猪的手,用力摇了摇:“既是关乎先生自身前路,更是关乎大道兴衰,老朽岂敢强留?只盼先生此去昆仑,一路珍重!他日功成,定要回我孔圣学院,让我等后学,再沐圣道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