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昏迷中仍死死攥着那几瓶酒精，指节都泛了白。楚云澜不得不施针让他放松，才取下那个脏兮兮的包袱。
"怡红院..."沈清歌翻看着木牌，"城南最下等的窑子。"
楚云澜检查着酒精瓶："纯度很低，应该是多次稀释过的。这小刀..."
"取环用的。"沈清歌语气冰冷，"有些姑娘怀了恩客的孩子，就用这种刀堕胎。"
楚云澜手一抖，差点摔了器械。即使在现代医院，非法堕胎也是高危操作，更别说在这种卫生条件下...
"他为什么偷酒精？"
"问问他本人不就知道了。"沈清歌掐住少年人中，后者很快呻吟着醒来。
少年睁眼的瞬间就惊恐地往后缩，直到撞上墙壁。他看起来最多十四岁，瘦得颧骨高耸，眼睛却异常明亮。
"别怕。"楚云澜放柔声音，"你病了，我们在帮你。"
少年警惕地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包袱不见了，顿时面如死灰："完了...红姐会打死我的..."
"红姐？"
"怡红院的老板娘。"沈清歌解释，"专门买穷人家的孩子做龟奴和妓女。"
少年突然跪在床上磕头："大人行行好！把东西还我吧！那些姑娘等着救命呢！"
楚云澜和沈清歌对视一眼。前者扶起少年："慢慢说，什么姑娘？等什么救？"
原来怡红院最近有五个姑娘同时染上"下体溃烂"的怪病，老鸨红姐不愿请郎中，只让她们用烈酒擦洗。当军中酒精的消息传开后，少年药童小七便冒险来偷...
"我们试过普通烧酒，没用。"小七抹着眼泪，"只有王爷的'神水'能让伤口结痂。可上次偷的那瓶快用完了..."
楚云澜心头一震。性病！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几乎是绝症。
"带我去看看。"
沈清歌一把拉住他："王爷！那种地方..."
"医者眼中只有患者，没有贵贱。"楚云澜已经拿起药箱，"准备马车，多带些酒精和纱布。"
小七惊呆了："您...您真要..."
"带路。"楚云澜系上披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七。"少年结结巴巴地说，"因为我是第七个被卖进来的..."
......
怡红院比想象的还要破败。歪斜的二层小楼散发着霉味和劣质脂粉的混合气息。红姐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妇人，看到小七带陌生人回来，立刻抄起鸡毛掸子。
"作死的小畜生！让你偷点药，怎么把官差...等等..."她眯起眼打量着楚云澜的衣着，"这位爷是..."
"我家主人是大夫。"沈清歌抢先道，"听说你这儿有人生病？"
红姐顿时变脸："没有的事！姑娘们都..."
"五个。"楚云澜直接打断，"淋病还是梅毒？"
老鸨脸色煞白："您...您怎么..."
"带路，或者我报官。"楚云澜冷冷道，"按大晟律，逼染病妓女接客，流放三千里。"
红姐腿一软跪下了："大人饶命！实在是最近官府查得紧，不敢请郎中啊..."
在三楼最角落的阴暗房间里，楚云澜见到了那五个姑娘。最小的不过十五六岁，最大的也不到二十五，全都高烧不退，下身溃烂流脓，房间里弥漫着腐肉和血腥的恶臭。
"畜生！"沈清歌一把掐住红姐的脖子，"你让她们就这样等死？！"
"清歌！"楚云澜喝道，"先救人！"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楚云澜完成了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简陋的性病治疗——清创、消毒、引流...没有抗生素，他只能尝试用高浓度酒精局部处理，配合特制的清热解毒汤药。
"记住。"他给最后一个姑娘包扎完，转向瑟瑟发抖的红姐，"三个月内不许接客，每天换药，否则必死无疑。"
"三...三个月？"红姐哭丧着脸，"那我的生意..."
沈清歌一剑削掉她半截头发："再啰嗦，下次就是脑袋。"
回府的马车上，楚云澜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沈清歌突然开口："您知道那小七是什么人吗？"
"药童？"
"不止。"沈清歌压低声音，"我查过了，他是前任县令的私生子。县令获罪后，家眷全被卖为奴。"
楚云澜一怔："所以他识字？"
"不仅识字，还通算术。"沈清歌眼中闪着精光，"更重要的是，他在妓院长大，知道城里所有达官贵人的秘密..."
楚云澜恍然大悟："你想收编他？"
"怡红院是最好的情报站。"沈清歌轻声道，"那些姑娘，那些恩客...比任何密探都管用。"
"条件呢？"
"治好那些姑娘，给小七自由身。"沈清歌顿了顿，"还有...定期供应酒精。"
楚云澜笑了："成交。不过得加一条——从今往后，怡红院必须用安全套。"
"什么套？"
"就是..."楚云澜突然卡壳，不知如何解释橡胶避孕套，"算了，我先研究研究鱼肠怎么做..."
当夜，小七被秘密接入王府。少年跪在楚云澜面前，哭得像个孩子："王爷大恩大德，小七做牛做马..."
"不用做牛马。"楚云澜扶起他，"帮我做件事。"
听完计划，小七眼睛瞪得溜圆："您...您要我当细作？"
"是情报员。"楚云澜纠正，"月钱二两，包吃住。做得好，以后送你上学堂。"
少年激动得语无伦次，直到沈清歌拎着他去签契约。楚云澜则回到书房，开始绘制简易避孕套的图纸——用鱼肠还是羊盲肠？要不要加润滑...
正琢磨着，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楚云澜警觉地抬头，只见一支羽箭钉在窗棂上，箭上绑着纸条。
展开一看，只有潦草几个字：
"明日午时，醉仙楼，事关生死。"
落款画着一片柳叶——苏月白的标志。
楚云澜心头一紧。这位神秘的神医谷传人突然现身，绝不会是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