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军营笼罩在薄雾中,楚云澜掀开最后一个酒精罐的封口,罐底只余几滴透明液体顺着陶壁缓缓滑落。
"王爷,酒精用完了。"沈清歌递上清单,"昨夜抢救十二名重症,消耗了最后三斤。"
楚云澜揉了揉太阳穴。三天来控制疫情的关键就是严格消毒,现在酒精耗尽,等于战士失去了盔甲。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新一批病患正被送来。
"城中药铺..."
"都被郑克明的人控制了。"沈清歌压低声音,"太子党在每条街都设了哨卡。"
楚云澜突然想起什么,从药箱底层取出一本手札。泛黄的纸页上画着简易蒸馏装置图样,角落标注着"醉仙楼特供"五个小字。
"备马,我们去会会这位'特供'老板。"
醉仙楼后院的酒窖里,掌柜老赵正指挥伙计搬运酒坛。见楚云澜突然现身,他手中算盘啪嗒落地:"王、王爷?小店尚未营业..."
"赵掌柜好记性。"楚云澜拍开一坛酒封,浓烈酒气扑面而来,"三年前你因私酿禁酒被判流放,是本王改判你充作军中酒匠。"
老赵扑通跪下:"王爷大恩,小人没齿难忘!但郑大人前日下令..."
"郑克明管得了你的脑袋,"沈清歌剑尖轻挑酒坛,"管不了你的酒曲发酵。"
楚云澜舀起一勺酒液,突然泼向墙角蛛网。蜘蛛立刻蜷缩坠落——酒精度至少五十以上。
"把这些酒全部送到伤兵营。"
"这..."老赵面如土色,"都是给太子亲兵准备的庆功酒啊!"
楚云澜冷笑:"那就更该物尽其用。"
......
伤兵营里,浓烈的酒香取代了往日腐臭。楚云澜正在为一名腹部溃烂的士兵清创,突然被异常刺鼻的酒气呛得皱眉。
"这坛酒从哪来的?"
小兵哆哆嗦嗦指向角落:"是...是张伍长偷偷藏的..."
楚云澜沾了些酒液在指尖揉搓。不同于普通米酒的绵柔,这种液体接触皮肤后有明显的灼烧感,酒精浓度恐怕超过七十度。
"北燕的烧刀子。"沈清歌嗅了嗅,"边关严禁私贩的军需品。"
当夜,楚云澜带着亲兵突查营房。在张伍长的铺盖下,不仅搜出五坛北燕烧酒,还有一封用燕文写的密信。信上只有寥寥数字:"酒已备妥,按计行事"。
"有意思。"楚云澜将密信凑近烛火,"看来我们的奸细先生,很懂酒精的重要性..."
火苗蹿起的瞬间,帐外突然传来破空声。沈清歌闪电般拔剑,叮的一声击落一支弩箭。紧接着第二支箭穿透帐布,正中张伍长咽喉!
"有刺客!"
亲兵们冲出去时,只看到一道黑影消失在粮草堆后。楚云澜蹲下身,从死者紧握的掌心里抠出半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北燕皇室独有的狼头徽记。
"王爷!"亲兵慌张来报,"西营起火了!"
楚云澜奔出帐外,只见存放酒坛的帐篷正燃起冲天大火。火势诡异地在各个营帐间跳跃,明显有人提前泼洒了助燃剂。
"调虎离山..."他猛然醒悟,"清歌!快去看那些病患!"
当他们赶到隔绝区时,十几个蒙面人正在病患间穿梭。借着火光,楚云澜看清他们往患者口中灌着什么。最前排的蒙面人见他来了,竟扯下面巾露出狰狞笑容——是白日里被处置的军需官刘三!
"王爷不是要救他们吗?"刘三狂笑着举起酒坛,"末将特来帮忙!"
坛中液体泛着诡异的蓝色。楚云澜瞳孔骤缩:"是乌头酒!快阻止他们!"
混战中,沈清歌剑光如雪,连斩三名投毒者。但仍有七名病患被灌下毒酒,很快开始全身抽搐。
"取甘草!绿豆!"楚云澜撕开一名患者的衣领,"再拿...算了,直接用这个!"
他抓起地上半坛北燕烧酒,掰开患者牙关就灌。烈酒刺激得患者剧烈咳嗽,竟真吐出部分毒液。
"王爷这是..."赶来的军医目瞪口呆。
"以毒攻毒。"楚云澜抹了把汗,"高浓度酒精能延缓乌头碱吸收。"
当最后一名患者脱离危险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楚云澜靠在药柜边小憩,忽听沈清歌轻声道:"查清了,刘三的真实身份是北燕影卫,专门潜伏在军需处破坏后勤。"
"不止他一个。"楚云澜摩挲着那半块令牌,"能拿到皇室密令的,至少是..."
话音戛然而止。帐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岳震山。老将军进门就单膝跪地:"老臣御下不严,请王爷责罚!"
楚云澜扶起他:"侯爷言重了。倒是这些北燕烧酒..."
"已全部查封。"岳震山咬牙切齿,"但末将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毒杀病患?"
"因为活着的病患会说话。"楚云澜指向那些逐渐苏醒的患者,"他们能证明,这场瘟疫根本不是天灾..."
话音未落,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病榻传来:"王、王爷...小的看见...看见郑大人往水井里倒东西..."
满帐哗然。楚云澜与沈清歌交换了个眼神——这才是北燕不惜暴露暗桩也要灭口的真正原因。
"清歌,准备一下。"楚云澜突然压低声音,"我们得提前启程了。"
"去墨家总坛?"
"不。"他望向京城方向,"先去会会那位...敢在军中下毒的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