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的靴尖刚跨过门槛就僵住了——檀木匣中那支猩红试管正对着他，在晨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周大人别来无恙。"楚云澜指尖轻抚试管，"听说令堂近日染了怪病？"
周御史脸色骤变："你...你怎会..."
"高热不退，全身瘀斑。"楚云澜缓步逼近，"太医说是瘴气入体，实则..."他突然拔开试管塞，"是北燕特制的血蛊虫卵。"
"胡说！"周御史踉跄后退，"明明是..."
"明明是你上月收的那批北燕贡品有问题。"沈清歌剑尖挑起御史腰间玉佩，"这狼头纹...是装虫卵的容器吧？"
禁军们闻言哗然，下意识远离御史。楚云澜趁机将试管塞进小七手中："去给周老夫人注射，就说...是她儿子孝心。"
周御史面如死灰，突然跪地磕头："王爷饶命！下官也是被逼..."
"本王的条件很简单。"楚云澜扶起他，顺手掸去其官袍灰尘，"如实禀报军中疫情，特别是..."他压低声音，"死亡率。"
......
三日后，军营西南角竖起一块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康复者用黑墨勾画，亡者则保持朱红。最上方一行大字："伤寒救治实录：亡三存七"。
"王爷，又有人送锦旗来了！"小七抱着卷红绸跑来，胸前还缠着绷带，"是轻骑营全体将士的！"
楚云澜展开红绸，上面金线绣着"再世华佗"四个大字，落款处按着上百个血指印。他苦笑着卷起锦旗："挂到解剖室去，让那些说我是'妖王'的人好好看看。"
营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士兵自发列队巡逻，每人臂上都缠着黑纱——这是为悼念最初因隔绝不及时而病亡的同袍。
"王爷。"领队的校尉抱拳，"弟兄们商量好了，以后医疗区由我们轮流值守！"
楚云澜正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信使滚鞍下马，高举一封烫金文书：
"八百里加急！皇上病情恶化，命王爷火速进京！"
营地瞬间寂静。所有人都清楚，这看似荣耀的召见实则是死亡陷阱——沿途必经的三州十八县，全是太子的势力范围。
岳震山老泪纵横："王爷，老夫派亲兵护送..."
"不必。"楚云澜收起诏书，"我自有安排。"
当夜，医疗区灯火通明。楚云澜正在教授小七配药，帐外突然传来窸窣声响。掀开帐帘，只见空地上整齐摆放着数百个包袱，每个包袱上都放着干粮、草药和一把短刀。
"这是..."
沈清歌从阴影中走出："士兵们自发准备的。每个包袱里还有张字条，写着沿途可投靠的亲友。"
楚云澜拾起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青州城南赵记铁铺，报'老黑'名号可保平安"。落款画了个简易马蹄铁。
"王爷现在相信了？"沈清歌轻声道，"您救活的不仅是人命..."
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是士兵们在用军乐送行。楚云澜深吸一口气，转身取出药箱最底层的铁盒。盒中整齐排列着十支琉璃管，与之前那支"血蛊虫卵"不同，这些管内荡漾着淡绿色液体。
"青霉素原液。"他取出三支交给小七，"记住，每日辰时、午时、戌时各注射一次。"
少年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王爷真要独自进京？"
"谁说我是一个人？"楚云澜眨眼，"不是还有你和清歌吗？"
沈清歌突然单膝跪地："墨家子弟三百人已在前路接应。"
小七也慌忙跪下："徒儿...徒儿认识所有近道！"
楚云澜扶起二人，望向京城方向。月光下，他腰间那面"再世华佗"锦旗微微发亮，仿佛真的带着某种神秘力量。
"出发前还有件事。"他突然转向解剖室，"周御史应该很乐意帮我们...带点礼物给太子。"
当楚云澜推开解剖室大门时，里面传来周御史惊恐的尖叫和瓶罐碰撞声。小七缩了缩脖子："王爷给他看了什么？"
"没什么。"沈清歌嘴角微扬，"只是些...会让人做噩梦的'药材标本'。"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天，要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