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传来金属碰撞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沈清歌剑已出鞘三寸,却被楚云澜按住手腕。
"听脚步声...是个孩子。"
帐帘掀起,一个瘦小身影踉跄跌入。月光下可见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粗布衣上满是血渍,右手紧捂着左胸——指缝间随着呼吸不断冒出粉红色泡沫。
"气胸..."楚云澜一个箭步上前,"清歌,警戒!"
少年眼神涣散,嘴唇已呈青紫色。楚云澜撕开他衣襟,左胸赫然插着半截断箭,伤口随着呼吸发出诡异的嘶嘶声。
"箭伤贯穿左肺。"楚云澜快速检查后背出口,"形成张力性气胸,必须立即..."
话未说完,少年突然剧烈抽搐,口鼻喷出大量血沫。帐外同时传来杂沓脚步声。
"王爷小心!"沈清歌剑光一闪,击落窗外射来的弩箭,"至少五个弓手!"
楚云澜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在少年胸前。他抓起药箱里的竹筒——本是用来装银针的容器,此刻却成了救命的关键。
"按住他!"
沈清歌单膝压住少年挣扎的双腿。楚云澜拔出匕首在烛火上灼烧,随后快准狠地刺入少年第二肋间。竹筒一端插入切口,另一端浸入旁边的水盆,顿时冒出串串血泡。
"简易胸腔闭式引流。"楚云澜死死按住竹筒,"现在要排..."
噗!一股腥臭脓血从竹筒喷涌而出,正浇在他脸上。少年身体弓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帐外弓弦声再响,三支弩箭穿透帐布,钉在药柜上嗡嗡震颤。
"找死!"沈清歌怒叱一声破窗而出,外面立刻响起金铁交鸣与惨叫。
楚云澜抹去脸上脓血,紧盯水盆。当气泡逐渐减少时,少年紫绀的唇色竟开始转红。
"活了..."他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
黎明时分,沈清歌押着个五花大绑的黑衣人回来。那人右肩中剑,面巾已被扯下,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
"北燕死士。"她剑尖挑开黑衣人衣领,露出锁骨处的狼头刺青,"专门培养的童子杀手。"
楚云澜正在给少年换药。引流竹筒已换成更精细的铜管,连接着皮囊制成的负压装置。
"谁派你杀这孩子?"
黑衣人狞笑:"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突然浑身痉挛,嘴角溢出黑血——竟咬破了藏毒的假牙!
少年此时苏醒,看到黑衣人尸骵后瞳孔骤缩:"他...他们是来烧尸骵的..."
"慢慢说。"楚云澜扶起他,"你叫什么?"
"小七...炊事营帮工。"少年声音微弱,"昨夜我去北郊挖野菜,看见他们在烧...烧好多穿官服的人..."
沈清歌与楚云澜对视一眼。官服...莫非是郑克明一党?
"他们还往井里倒东西..."小七突然抓住楚云澜衣袖,"王爷!我看见他们往...往军粮上洒药粉!"
楚云澜脑中灵光一闪。难怪伤寒突然爆发,原来...
帐外突然传来岳震山粗犷的嗓音:"王爷!京城来人了!"
老将军闯进来,看到地上死士尸骵后脸色大变:"果然来了...王爷快走!御史带着圣旨..."
"圣旨?"楚云澜冷笑,"是来杀我的吧?"
"不,是召您即刻进京!"岳震山压低声音,"但沿途驿站全是太子的人..."
小七突然挣扎着爬起,不顾胸前导管晃荡:"我、我给王爷带路!北郊有条猎户小道..."
沈清歌按住他:"你不要命了?"
"我这条命是王爷给的。"少年眼中闪着倔强的光,"小七愿誓死追随!"
楚云澜望着这个满脸稚气却目光坚定的孩子,突然想起自己带过的第一个实习医生。他轻轻按住小七肩膀:"想当我的徒弟?"
少年重重点头。
"那就先学会保命。"楚云澜取出根银针,"现在,我要教你第一课——如何应对毒箭伤。"
当他把银针刺入小七合谷穴止痛时,帐外突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一个尖细的声音高喊:
"圣旨到——楚云澜接旨!"
沈清歌瞬间移到帐门处,剑尖轻挑门帘缝隙:"二十名禁军,全副武装。"
楚云澜却不慌不忙地取出官服:"清歌,还记得我们准备的'礼物'吗?"
她从药柜底层捧出个檀木匣,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十支琉璃管,每支都装着不同颜色的粉末。
"御史大人远道而来..."楚云澜系好玉带,"总得带些'土特产'回去。"
小七瞪大眼睛:"王爷,这是..."
"青霉素培养基。"他轻弹琉璃管,"不过对太子来说,它还有个别称..."
沈清歌接话:"谋反的证据。"
楚云澜大笑,将最红的那支试管塞进小七手中:"收好你的'拜师礼'。等到了京城..."
他话未说完,帐门已被粗暴掀开。阳光倾泻而入,照亮了御史那张写满贪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