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林间织出细密蛛网,楚云澜一行三人沿着官道缓缓前行。腰间"再世华佗"的锦旗已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个鼓囊囊的医药包——崔明远临行前"特意馈赠"的御用金针就藏在最底层。
"王爷,那老狐狸真信了燕军假攻的情报?"小七踢着路边石子,"他腹痛明明已经缓解..."
楚云澜突然勒马,从道旁灌木丛摘下一株紫花地丁:"急性阑尾炎光靠针灸压不住。"他碾碎花瓣闻了闻,"最多撑到今晚。"
沈清歌瞳孔微缩:"您故意..."
"嘘——"楚云澜突然将药草塞进她手中,声音提高八度,"这味金钱草最解酒!快给本王熬上三大碗!"
树林里传来枯枝断裂声。小七身形一闪,拎出个瑟瑟发抖的驿卒:"大人饶命!崔、崔大人旧疾复发,派小的来请神医..."
楚云澜醉醺醺地晃了晃:"什么神医?本王只会...嗝...煮醒酒汤..."
驿卒急得磕头:"大人痛得打滚,随行太医都说...说怕是撑不过午时..."
"带路。"楚云澜突然清醒,眼中哪有半分醉意。
......
钦差行辕内,崔明远蜷缩在锦被中,面色灰白如死人。见楚云澜进来,他挣扎着抓住其衣袖:"殿下...救..."
"哎呀呀。"楚云澜故意打翻药箱,银针撒了一地,"手滑手滑。"他捡起根最粗的缝衣针,在袖口擦了擦,"先试试这个?"
崔明远吓得直往后缩。随行太医忍不住道:"殿下,这是要刺合谷穴?"
"合谷?"楚云澜茫然眨眼,"本王想扎脚底板来着...听说能放毒血?"
众人倒吸凉气时,他突然"失手"将针戳进崔明远虎口。看似胡乱的一刺,实则精准穿透掌腱膜。崔明远杀猪般嚎叫起来,却发觉腹痛减轻了三成。
"咦?蒙对了?"楚云澜挠头,又抽出把切药材的铡刀,"要不再试试这个?"
"不可!"太医扑上来阻拦,"殿下若真懂医术,当知肠痈需用..."
"《金匮要略》大黄牡丹汤?"楚云澜突然流利背诵起药方,转眼又变回醉态,"小时候背过...后来全就酒吃了..."
崔明远疼得冷汗涔涔:"殿下...要什么...尽管提..."
楚云澜眼睛一亮:"听说崔大人家有幅吴道子的《送子天王图》?"
"给!都给!"
"还有套前朝御窑的青瓷..."
"拿去!"
楚云澜这才慢悠悠取出金针。他手法突然变得极稳,下针却故意偏了半分。银针在崔明远腹部颤颤巍巍,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每针都精确避开腹膜刺激点。
"殿下这针法..."太医瞪大眼睛,"莫非是失传的..."
"胡扎的!"楚云澜大笑,突然一针直刺阑尾麦氏点。崔明远惨叫一声,竟觉得疼痛全消。
众人惊叹声中,楚云澜又恢复浪荡模样:"运气好罢了。"他随手将价值连城的金针扔进炭盆,"这玩意扎着不顺手。"
崔明远复杂地望着他:"殿下想要什么赏赐?"
"酒!"楚云澜搂住小七,"再给这小厮讨个官身,省得老有人查他路引..."
当夜,崔明远在密奏中写下:"楚王医术时灵时不灵,疑似有人暗中相助。然其贪财好酒,可为我所用。"他摩挲着不再疼痛的腹部,又补上一句:"若不能控,当及早除之。"
......
三十里外山涧,楚云澜正在清洗真正的金针。沈清歌忍不住问:"您明明能根治,为何..."
"治好了,他回京怎么夸我?"楚云澜轻笑,"慢性阑尾炎够他疼上三个月。"突然将一枚金针弹入黑暗,"听了这么久,不累么?"
树丛中走出个披甲武士:"王爷好耳力。末将奉镇北侯之命,请神医救一个人。"
"谁?"
"小侯爷。"武士单膝跪地,"坠马被铁蒺藜所伤,右腿...保不住了。"
楚云澜望向京城方向——那里,崔明远的密奏正快马加鞭送往东宫。他转身取下马背上的医药包:"带路。"
晨光中,三人转向北方的山路。小七忽然发现,王爷腰间不知何时多了块青铜令牌——正面是"妙手仁心",背面刻着崔府的暗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