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苏九的脸颊滑落,与泪水混在一起。他瘫坐在天台湿冷的水泥地上,双手死死抓住栏杆,指节发白。楼下已经聚集了一群人,有人在大声呼喊着叫救护车,有人捂着脸不敢看,还有几个女生抱在一起哭泣。
"王明..."苏九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呜咽。他的视线模糊了,但那个透明人影最后露出的诡异微笑却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相间的灯光在雨夜中格外刺眼。苏九机械地被赶来的保安带下楼,被安置在教学楼一层的值班室里。有人递给他一条干毛巾,但他只是紧紧攥在手里,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同学,能说说发生了什么吗?"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官坐在他对面,声音尽量放轻。
苏九抬起头,嘴唇颤抖着:"他...他突然就跳下去了。我试图拉住他..."
"你们是室友?"
"嗯。"苏九点点头,"王明最近行为很反常,我以为只是考研压力大..."
警官记录着,不时抬头看他一眼:"他有什么异常表现?"
苏九犹豫了。他该怎么说?说王明的影子会自己动?说他半夜在雨中吟诵奇怪的咒语?说他被一个透明的人影引诱跳楼?这些话说出来,别人只会以为他疯了,或者受了太大刺激产生了幻觉。
"就是...睡眠不好,说梦话,情绪不稳定。"苏九最终选择了最接近正常解释的说法。
询问持续了将近两小时。警方初步判定为自杀,但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凌晨三点,苏九被允许回到宿舍。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
宿舍楼里静得可怕。苏九推开门,王明的床铺还保持着离开时的样子,被子凌乱地堆在一角。书桌上那本黑色笔记本不见了,可能是被警方作为证物带走了。苏九坐在自己的床上,盯着对面空荡荡的床铺,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
三天后,王明的丧礼在一个阴沉的上午举行。苏九穿着唯一一套黑色西装,站在人群边缘。王明的父母哭得几乎站不稳,他的母亲几次晕厥过去。苏九想说些什么,但所有安慰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丧礼结束后,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开。苏九走在最后,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猛地回头,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像是那天晚上在天台上看到的透明人影,但更加稀薄,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它似乎在看着王明的墓碑,嘴角挂着那种熟悉的、诡异的微笑。
苏九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想冲过去,但人影已经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那股阴冷的气息还萦绕在周围,让苏九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还好吗?"一个同学拍了拍他的肩膀,"脸色很差。"
"没事...可能是太累了。"苏九勉强笑了笑。
回到宿舍,苏九翻出了王明留下的所有东西。警方已经检查过,把一些个人物品还了回来。在一个小盒子里,苏九找到了王明家乡的护身符——一枚古朴的铜钱,用红绳穿着。他记得王明说过,这是他奶奶从庙里求来的,能保平安。
苏九把铜钱放在手心,突然感到一阵刺痛。铜钱变得滚烫,在他掌心留下一个红色的印记,形状像是一个古老的符文。与此同时,宿舍的灯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
"怎么回事..."苏九在黑暗中摸索着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光线亮起的瞬间,他看到了——墙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黑色纹路,像是血管一样蔓延开来,组成一个个他从未见过的符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像是打开了尘封多年的棺材。
苏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响起低沉的嗡鸣声,像是某种古老语言的吟诵。他踉跄着后退,撞到了自己的床铺,手指碰到了枕头下的什么东西——那是他从小戴到大的玉佩,家族传下来的。
玉佩入手冰凉,但很快变得温热。苏九下意识地握紧它,感到一股暖流从掌心蔓延到全身。墙上的黑色纹路开始扭曲、退缩,最终消失不见。灯光重新亮起,宿舍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苏九知道那不是幻觉。他的掌心还留着那个红色符文印记,玉佩也比平时更加温热。他疲惫地倒在床上,玉佩仍然紧握在手心。窗外,最后一缕阳光也被乌云吞噬,夜幕降临。
苏九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站在一片荒芜的平原上,天空是暗红色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远处有一座巨大的黑色城池,城门上悬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链。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但却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
梦境转换,他看到了无数半透明的人影在街道上游荡,普通人却对他们视而不见。有的人影面目狰狞,有的则悲伤哭泣。最可怕的是,有些人影会突然扑向路过的行人,像是要钻进他们的身体里...
苏九猛地惊醒,浑身冷汗。窗外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整晚都紧握着那枚玉佩,而现在——玉佩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像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这到底..."苏九刚想仔细查看玉佩,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掌心传来。他低头看去,发现昨晚那个红色符文印记变得更加鲜红,而且正在缓缓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玉佩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彻底裂成几块。与此同时,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从碎裂的玉佩中涌出,顺着苏九的手臂迅速蔓延到全身。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苏九似乎看到床头的阴影处,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俯身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