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医院的破窗洒在苏九脸上，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林青黛站在一旁，手指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符纸，正低声念诵着什么。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这是净灵符，能消除我们留下的气息。"她解释道，声音里带着疲惫，"引路人很可能会回来查看。"
苏九点点头，活动着酸痛的肩膀。经过一夜的激战，他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更让他不适的是那种挥之不去的阴冷感，仿佛有冰水渗入了骨髓。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指尖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墨色光芒——判官之力的痕迹。
"你的阳气损耗太大。"林青黛递给他一个小瓷瓶，"这是我配的养气丹，每天一粒。"
苏九倒出一粒暗红色的药丸，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炸开，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到四肢。他长舒一口气，感觉好受了些。
"谢谢。"他真诚地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
林青黛摇摇头打断了他："判官血脉千年难遇，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她顿了顿，"不过接下来会更难。引路人不会善罢甘休，而且..."
"而且什么？"
"你注意到了吗？"林青黛指向窗外，"这座城市正在发生变化。"
苏九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在晨光中，城市的天际线似乎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灰雾，普通人或许会以为是晨雾，但在他的阴阳眼中，那分明是阴气凝聚的征兆。
"阴阳失衡在加剧。"林青黛的声音低沉，"亡魂的数量和怨气都在增加。"
回学校的路上，苏九刻意放慢脚步，观察着街景的变化。早餐摊前排队的人们面色如常，但在他眼中，每个人的肩头都缠绕着或多或少的阴气丝线。一个穿校服的女孩从他身边跑过，苏九猛地停住脚步——女孩的背后，一个模糊的透明人影正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像一件无形的外套。
"别轻举妄动。"林青黛按住他的手腕，"那是'背阴灵'，暂时无害。你现在太虚弱，贸然出手只会伤到自己。"
苏九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判官的职责是判罚亡魂，但他现在连自保都勉强。这种无力感让他胸口发闷。
回到宿舍，室友们都不在。苏九瘫在床上，摸出手机习惯性地刷起校园论坛。一个标题引起了他的注意：《图书馆四楼千万别去！亲身经历鬼打墙！》
帖子发布于凌晨三点，发帖人ID是"夜读生"。内容描述昨晚在图书馆自习到深夜，想去四楼古籍区查资料，结果发现楼梯"怎么也走不完"，最后精疲力竭地回到了三楼，却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下面的回复五花八门，有人调侃楼主学习太拼出现幻觉，也有人神秘兮兮地提到"图书馆一直有古怪"。但最让苏九在意的是第五条回复：
"昨晚我也在图书馆，四楼确实不对劲。不只是楼梯，整个空间都变得很奇怪，书架的位置变了，还听到有人在哭...不是我一个人，当时还有几个同学也遇到了，我们都吓坏了。"
苏九立刻截图发给林青黛。不到五分钟，回复就来了："阴气异常点，很可能是亡魂作祟。晚上去看看？"
苏九犹豫了一下。经过昨晚的激战，他本应该休息。但那个贴在女孩背后的阴灵影像挥之不去。如果连这种程度的亡魂他都无能为力，还谈什么判官职责？
"去。"他回复道，"但这次我要做好准备。"
放下手机，苏九从枕头下取出《阴阳笔录》。黑色的封皮触手冰凉，但当他把手掌平放在上面时，能感觉到微弱的脉动，像是书页间藏着一颗小心脏。
"帮帮我。"他低声说，"告诉我该怎么变得更强。"
书页无风自动，翻到一幅他从未见过的插图：一个古代装束的人影悬腕挥毫，墨汁从笔尖流出，却在空中凝结成复杂的符文。图画下方有几行小字：
"判官之力，源于阴阳，成于因果。欲强其力，先明其理。观天地之气，察众生之怨，方可下笔如刀。"
苏九皱眉思索着这段话的含义。忽然，书页又翻到另一处，这次是一幅阴气运行图，标注着人体各穴位与阴气的关联。他恍然大悟——判官之力不是蛮力，而是需要精确引导的能量。
整个下午，苏九都沉浸在《阴阳笔录》的研究中。他发现这本书远不止是工具，更像是一位老师，根据他的理解和能力逐步展示更深层的内容。当他尝试按照图示的方法引导体内那股冰凉的能量时，惊喜地发现控制起来比之前顺畅多了。
傍晚六点，林青黛发来消息："七点图书馆门口见。我准备了些东西。"
苏九回复后，从床底拖出一个旧背包，往里塞了几样东西：手电筒、盐包（林青黛说过盐能暂时阻隔阴气）、笔记本和笔，还有那瓶养气丹。最后，他郑重地将《阴阳笔录》放进内袋。
出门前，苏九照了照镜子。镜中的年轻人眼圈发黑，面色苍白，但眼神比一个月前坚定得多。他摸了摸胸口的内袋，那里传来轻微的震动，仿佛在回应他的决心。
"走吧，"他对自己说，"去看看图书馆里藏着什么秘密。"
夜色中的图书馆灯火通明，完全看不出异常。但苏九刚走近就感到一阵不适——整栋建筑在他眼中笼罩着一层淡绿色的光晕，像是发霉的墙壁渗出的湿气。林青黛已经等在台阶上，今天她换了一身深色运动装，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情况比想象的严重。"她一见面就说，"我刚才绕着图书馆走了一圈，四楼的阴气浓度是其他楼层的十倍不止。"
苏九点点头："论坛上说主要是楼梯和书架区域有问题。"
"不只是空间扭曲。"林青黛从包里拿出两个叠成三角形的符纸，"这是固魂符，含在舌下可以防止被阴气侵入神志。我怀疑里面不止一个亡魂。"
苏九接过符纸，苦涩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当他们走向图书馆大门时，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进出的人流中，几乎没有人往四楼方向走。偶尔有学生抬头看向四楼，都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刷卡进入后，苏九刻意放慢脚步，观察着四周。一楼大厅一切如常，但当他集中精神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时，隐约看到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黑色颗粒，像是一团团微型乌云。
"看到了？"林青黛低声问。
"嗯，从二楼就开始有了。"
他们装作普通学生，先在一楼转了一圈，然后顺着楼梯向上。越往上，黑色颗粒越密集，到三楼时已经形成了薄雾状。奇怪的是，来往的学生似乎完全看不见这些异象。
"普通人看不到阴气具现化。"林青黛解释道，"除非浓度达到一定程度，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亡魂想让他们看到。"林青黛的表情凝重起来，"准备好，四楼可能不太一样。"
站在三楼到四楼的楼梯口，苏九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楼梯似乎被拉长了，台阶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扶手像蛇一样蜿蜒向上。他深吸一口气，舌下的符纸传来一阵清凉，眼前的幻象稍微稳定了些。
"跟紧我。"林青黛说着，从布包里取出一串铜钱，用红绳系在楼梯扶手上，"这是指路钱，防止我们迷失方向。"
苏九点点头，迈上了第一节台阶。脚刚落下，耳边就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啜泣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你听到了吗？"他小声问。
林青黛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她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向上走。
走到楼梯中段时，周围的温度骤降。苏九呼出的气变成了白雾，台阶上结了一层薄霜。更诡异的是，当他们抬头看向上方时，楼梯似乎永无止境，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空间扭曲。"林青黛咬牙道，"果然是这样。"
就在这时，苏九胸前的《阴阳笔录》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