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院门外隐约传来周大娘的声音。
“看来你就是那个‘该死的鬼’咯。”
有个小丫头站在柳心妍闺房门口朝我调笑道。看样子跟我年纪差不多一般大。
她领我进屋，说自己叫晓月，柳心妍的贴身丫鬟。
进了门，晓月告诉柳心妍说我是新来的粗使丫头，叫慕梅。
柳心妍正在往长长的指甲上涂丹蔻，看也没看我一眼，只朝着纤纤玉指吹着气。
没想到这个冒牌货气场还挺足。
我一不小心，居然被震慑到，抖落了肩上的包袱皮。
眨眼间，我便顺势跪了下去，祈求道，“大小姐恕罪。”
柳心妍的声音幽幽地响起，似笑非笑，“怎么，我吓着你了？”
我立刻伏在地上磕头，“是婢子没见过世面，为大小姐通身的气派所镇。”
“哟，是个口舌伶俐的。”
我不敢抬头，只从额头与地面的缝隙间，看到柳心妍的足尖转向了我。
“那你倒是说说，本小姐通身什么样的气派呢？”
“婢子平日里往来庙里供奉香火，瞧着菩萨娘娘那样的美丽端庄，又威严。”
我直了直腰身，彷佛身在佛寺大殿一般。
“刚刚甫一进门，瞧见大小姐拈着玉手，颔首低眉的样子，婢子以为是菩萨娘娘下凡，所以不由自主地就跪下了。”
言罢，先是一阵沉寂。
接着就是柳心妍的笑声，“哈哈哈，终于有个不那么蠢笨的，罢了，起来吧。”
我颤颤巍巍地起来。
看来，第一关是过了。
接着柳心妍招手叫晓月过去，贴着耳朵吩咐了两句。
晓月点头，然后就唤我出去，带我去婢子的通房。
“小姐看好你，你好好干，可别像前头那几个不识趣的。”
临走时，晓月叮嘱我。我垂首称是，向她表示谢意。
我望着晓月离去的背影，望着满院熟悉的姹紫嫣红，心里却冷得不行。
这半年多里，我柳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春桃在外，我在内，我们竭尽全力不动声色地打听着这半年多华县发生了哪些大事。
花园西北角下有个不起眼的小洞，是我不懂事的年纪里，带着春桃偷偷掏出来，溜出去玩的。
进柳宅的第二天，我就偷摸着去看过了，洞还在。
以我现在的身量，当然是不可能爬过去。
但与春桃互相传递消息，却极为方便。
我在宅内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接触到的各色佣仆，言谈生活都不见异常，像普通的世家大族一样。
春桃所听说的，也并不见什么蹊跷古怪之事。
唯有一桩大事，便是，去岁我离家去山寺后，华县爆了一场时疫。
那场时疫来得突然，发病速度极快，从染上到死亡，不过个把时辰。
不少人家在那场灾祸里根苗无存。
难怪宅里是全副的新面孔，许是因为这个缘故。
可仍不能解释我的身份地位被人取代，被送去选秀，被赐了“贵人”一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心事重重的样子让柳心妍瞧出了端倪，进她院子的第三天，我迎来了第二个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