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神情严肃地将我喊到了柳心妍跟前。
“院子里洒水打扫的事宜做得不错。”
我立刻跪下请罚,“慕梅蠢笨,做事动静大,扰了大小姐清净。”
“蠢笨?你或许有点太聪明了。”
柳心妍的声音淡淡的,但是却透着一股狠劲儿。
我从来是千金娇贵得养着,唯有在山寺修行的半年,才学着做些活儿。
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我冷汗直冒。
她话音刚落,晓月就蹲下身,拉过我的一双手在掌心细致地摸了一遍。
“慕梅不敢欺瞒小姐,奴婢本也是家里惯着的女孩儿,皆因父母兄弟被之前那场时疫夺了去。”
我知道,一旦晓月查看过,柳心妍就会发现,我这双手不是粗使丫鬟该有的手。
于是我继续说,“人与银钱都没了,家里几乎是一夜间倒了去。”
“奴婢与妹妹虽侥幸活了下来,但生计艰难,没有指望,且屋漏偏逢连夜雨,妹妹又得了怪病。”
“没得法子,奴婢只得自卖给牙婆,赚得几两银钱,给自己和妹妹留条生路。”
我抽噎着说完。晓月放了心般,松开我的手,“怪道呢,瞧你做事,就像个生手。”
“既如此,倒是可怜见的。”
柳心妍让我抬起头来。她真的很美,打小我就被人说生得好看,可看见她,我才知好看与美丽是天地之差,云泥之别。
“你那妹妹叫什么?如今住在何处?”
果然是对我起了疑心,好在当初知晓时疫的事之后,我与春桃便商量出了一套完整的说辞,以防万一。
等我回答完,柳心妍又问我原来姓什么,家在何处等等细节。
我说了个华县常见的大姓,又说了个时疫最惨重的村子。
就算她们去访,也找不到破绽。
“好,三日后便要启程进京,本小姐也不想再换人。”
柳心妍随手捻着一缕乌发,却风情万种。
“你这样的机灵人以后会有大用处,去吧。”
我退出内室,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后背早湿透了。
就剩三天,如果这三天不能弄清柳家到底发生了何事,怕是以后进了京就再没机会了。
那天夜里,我在洞边蹲守了很久,久到已经过了我与春桃约定的时间。
春桃没有来。
我一夜难寐,不知发生了什么。
第二日,我去库里取冰的时候,周大娘路上悄悄拦住了我。
她未语眼先红,“梅丫头,你妹妹她……她……”
我心里一忑,抓着她追问春桃到底怎么了。
“她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好好一个人怎么会没?!
周大娘说她早上去集市采买,碰上了发卖我的那个牙婆,牙婆跟她说可惜。
可惜那个梅丫头自卖为婢给妹妹瞧病,可惜她那如花似玉的妹妹。
杀千刀的山匪真不是东西!
我眼睛直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大娘对我去柳心妍院里给她解围这事,心怀感激。
本来这点感激稍纵即逝,但现下听说我妹妹的惨事,她对我便生出了多一些的同情。
“梅丫头,人世无常,谁能说得准呢,我跟张婆子两人合计,凑了点银子,给你妹妹置办了薄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