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世界像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
“小然——！！！”
奶奶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死寂。
她踉跄着扑到窗边，整个人几乎贴在玻璃上，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楼下那个小小的身影。
然后，她的身体猛地一软，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直直向地面瘫倒。
爷爷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紧接着，他猛地转身，双目赤红地扑向站在一旁的院长。
“畜生！！你把我孙女怎么了？！”
院长慌乱地向后退，嘴里语无伦次：“不、不是......我不知道......她怎么会......”
“你把她害死了！！”爷爷的拳头狠狠砸向院长，却被旁边反应过来的护工死死拦住。
爸爸也看到了。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空洞得可怕。
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然——！！！”
爸爸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疯了似的冲向窗边。
妈妈没有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眼泪，没有尖叫，没有崩溃。
只有一片空茫茫的死寂。
好像灵魂已经从那具躯壳里飘走了，只留下一具会呼吸的躯壳。
我飘在空中，看着这一切。
看着奶奶瘫在墙边，双眼紧闭，嘴唇青紫。
看着爷爷和两个护工扭打在一起，苍老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看着爸爸像疯了一样撞击着玻璃，额头磕出血也浑然不觉。
看着妈妈......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我想哭，想喊，想告诉他们别打了，别吵了，我就在这里。
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能看着。
“妈妈......”
一个小小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是温钰。
她被妈妈松开了，孤零零地站在混乱的中心，吓得浑身发抖，小脸上挂满了泪水。
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把目光投向了我飘着的方向。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她看不见我，我知道。
但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那双和我很像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接着是更深的恐惧。
“姐姐......”她小声喊，声音抖得厉害，“姐姐你在哪里......”
我心里一紧。
飘到她面前，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想告诉她别怕。
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什么也碰不到。
“小钰，”我轻声说，明知道她听不见，“用你的手表，打电话给警察叔叔。快。”
温钰眨了眨眼睛。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个粉色的儿童手表。
那是去年生日时，爸爸妈妈给她买的。
她犹豫了一下，又抬起头，望向空中。
我用力地点头，虽然她看不见。
“打电话，”我重复，“说救救姐姐，还有......还有很多小朋友在这里。”
她悄悄后退，躲到一个高大的文件柜后面。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用发抖的手指按下手表侧面的紧急呼叫按钮。
“喂？”手表里传来接线员温柔的声音。
温钰把嘴巴凑近手表，声音压得极低，还带着哭腔：
“警察叔叔......救救我姐姐......她在楼下躺着......不动了......还有，还有好多小朋友在这里......他们哭......我害怕......”
她一边说，一边抽泣，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疼得喘不过气。
她才五岁。
院长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一边躲避着爷爷的攻击，一边对赶来的护工吼：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闹事！”
场面更加混乱。
爷爷被三个护工架住，还在拼命挣扎。
爸爸终于砸开了走廊另一端的窗户，半个身子探出去，想直接从二楼跳下去。
“之荣！你疯了！”爷爷嘶吼。
“那是我女儿！！”爸爸的声音已经全哑了，“我女儿在下面！她冷了！她疼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院长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猛地推开护工，想往办公室跑，却被爷爷死死拽住了裤腿。
“想跑？！”爷爷目眦欲裂，“你跑不了！你害死我孙女，你跑不了！！”
“警察！不许动！”
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迅速控制了现场。
一个女警跑到窗边，只往下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
她快速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然后转身扶起瘫软的奶奶，轻声安抚。
另一个警察走向被制服的院长，声音冰冷：
“李国华，现在我们以涉嫌非法拘禁、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等罪名依法对你进行传唤。你有权保持沉默......”
院长挣扎着抬起头，脸上再没有了之前的温和伪善，只有扭曲的狰狞：
“你们凭什么抓我？！是他们自愿把孩子送来的！他们签了协议！出了事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