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更新时间:2025-12-05 12:21:12

沈惊晚抬起眼,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

她缓缓抬手,将自己微凉的指尖,放入了他宽大温热的掌心。

“你不是说,让我自己来唱戏?”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渊北寒握紧了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仿佛在安抚一只闹脾气的小猫。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悦耳,与他煞神的身份格格不入。

“唱戏可以。”

“但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腕微微用力,便将她从地上稳稳地拉了起来,护在了自己的身侧。

而后,他转过身,面向早已呆若木鸡的安远侯沈正德。

那一瞬间,方才对着沈惊晚的温和纵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那股熟悉的,让整个京城都为之颤栗的阴沉与威压。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森寒,字字如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沈侯爷。”

渊北寒的目光,落在沈正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本座今日前来,是为下聘。”

下聘?

这两个字,如同平地惊雷,在寂静的大厅里轰然炸开!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下聘?

给谁下聘?

怎么下聘?

九千岁要娶妻,不是皇帝赐婚,让沈家送一个女儿过去冲喜吗?这算哪门子的下聘?

沈正德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就在众人脑中一片混沌之时,渊北寒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很清晰,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本座心悦惊晚已久。”

一句话,让沈惊晚身侧的沈语薇,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心悦……惊晚?

怎么可能!

渊北寒没有理会众人的惊骇,他握着沈惊晚的手,继续说了下去。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欲求娶她为妻……”

求娶?

不是赐婚?不是交易?是九千岁主动求娶?!

这个认知,已经让许多人感觉天旋地转。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渊北寒微微一顿,说出了一个让整个大厅,乃至整个大渊王朝的认知,都彻底崩塌的词。

“不。”

他改口了。

“是欲入赘沈家,与她共结连理。”

入!赘!

轰隆——

如果说“下聘”是惊雷,那么“入赘”二字,就是一道足以劈开天地的神罚!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两个字震得粉碎。

所有人的大脑,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们看着那个权倾朝野,手握生杀大权的男人。

看着那个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东厂提督。

他……他说什么?

他要入赘?

入赘到一个早已没落的侯府?给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庶女当上门女婿?

这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疯狂!

这比天要塌下来,还要让人难以置信!

渊北寒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将每一个人那副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表情,尽收眼底。

最后,他的视线落回到沈正德身上,语气加重,一字一顿,仿佛是在用铁锤,敲碎沈家所有人最后的幻想和尊严。

“是本座,高攀了惊晚姑娘。”

一句话,尘埃落定。

也彻底击溃了沈语薇最后的心理防线。

高攀?

权倾天下的九千岁,说他高攀了沈惊晚?

那个她一直看不起,可以随意打骂,随意牺牲的姐姐?

那她算什么?

她处心积虑,想要把沈惊晚踩在脚下,想要看她被送进东厂受尽折磨,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沈语薇才是沈家最尊贵的嫡女。

可现在呢?

现实给了她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她精心策划的一切,她引以为傲的一切,在渊北寒这句“高攀”面前,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才是那个笑话!

“噗——”

沈语薇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气翻涌上来,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她死死地瞪着并肩而立的那两个人。

渊北寒高大的身影,将沈惊晚完全护在其中,那是一种密不透风的占有和保护。

而沈惊晚,从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无视。

这才是最极致的羞辱。

另一边,主母李氏嘴唇哆嗦着,面如金纸。

牺牲?福分?

她亲手将一场泼天的富贵,推出了门外。

不,是她亲手将这位能决定沈家生死存亡的活阎王,得罪到了底。

她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当场昏死过去。

整个安远侯府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宾客,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

他们不敢看渊北寒,也不敢看沈惊晚,更不敢看已经快要瘫软成一滩烂泥的沈家众人。

这场面,太吓人了。

谁能想到,一场看似是羞辱和牺牲的送嫁,会演变成九千岁上门求亲,不,是求着入赘的惊天逆转!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

这是把安远侯府的脸皮,连同里子,一起撕下来,扔在地上,再用脚狠狠地碾碎!

渊北寒对周围的死寂恍若未闻。

他只是侧过头,低声问身边的沈惊晚。

“聘礼就在门外,要现在看看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不等沈惊晚回答,他便朝着大门的方向,轻轻抬了抬下颌。

“抬进来。”

命令简洁,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门外,两列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厂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们每个人,都两人一组,抬着一口朱漆描金的大箱子。

一箱。

两箱。

十箱。

二十箱……

箱子源源不断地被抬了进来,很快就占据了大半个厅堂。

每一口箱子都沉重无比,压得地面都发出了轻微的呻吟。

那描金的纹路,在厅内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所有人的呼吸,都随着那些箱子的进入,而变得急促。

终于,为首的厂卫走到了渊北寒面前,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启禀督主,聘礼一百二十抬,已全数送达!”

一百二十抬!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当朝公主出嫁,也不过是这个规格!

渊北寒,竟以公主之礼,入赘沈家!

渊北寒没有说话,只是亲自走到了最前面的一口箱子前。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

他伸出手,“啪”的一声,打开了箱盖。

刹那间,万丈金光,从箱中爆射而出!

那光芒之盛,几乎要将整个大厅的烛火都压下去!

满满一箱,全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锭!

最纯粹的,毫无杂质的金色,晃花了所有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