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上，搜索结果缓慢地加载出来。苏念禾屏住呼吸，心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查询结果：0条”
简单的几个字，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她刚刚燃起的冲动。江州这么大，建筑设计事务所多如牛毛，他或许不在其中任何一家，或许用了其他的名字，又或许...他根本不在这个行业了。
五年了，一切都可能改变。
她靠在椅背上，苦笑着合上电脑。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就因为一首歌，便失态到要去寻找那个早已将她删除的人？
窗外的江州夜色深沉，万家灯火如繁星点点。她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她为之奋斗了四年的城市。从星城到江州，她走过的不仅是地理上的距离，更是五年无法回溯的时光。
那个夏天，那个偷偷用母亲手机聊天的女孩，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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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禾，快一点，要迟到了！”
母亲的催促声从楼下传来，苏念禾手忙脚乱地将校服外套塞进书包，又检查了一遍是否带齐了今天的课本。初二开学已经两周，她依然没有完全从暑假的慵懒中调整过来。
“来了来了！”她跑下楼，接过母亲递来的早餐。
“今天放学直接回家，别在外面逗留，知道吗？”母亲叮嘱道，“你爸爸晚上要加班，就我们俩吃饭。”
苏念禾点头，心思却早已飘远。今天是周五，意味着她可以有更多时间使用手机——母亲允诺她周末每天可以用一小时。
这意味着，她可以和顾言多聊一会儿。
这个念头让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数学课上，老师讲解的方程式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语文课上，她在本子上无意识地写满了“江州”二字；就连最爱的美术课，她也只是托着腮，望着窗外发呆。
“苏念禾，请你回答这个问题。”历史老师突然点了她的名。
她慌乱地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同桌夏冉悄悄把课本往她这边推，示意她答案的位置。
“是...是丝绸之路？”她不确定地说。
教室里响起一阵窃笑。老师皱了皱眉：“我们讲的是文艺复兴，坐下吧，认真听讲。”
她红着脸坐下，夏冉投来关切的目光。下课后，夏冉凑过来问：“你最近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可能就是没睡好。”她搪塞道。
总不能告诉最好的朋友，自己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男生而魂不守舍吧？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苏念禾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她一路小跑回家，连平时总要停留片刻的文具店都没有看一眼。
“今天怎么这么早？”母亲惊讶地看着气喘吁吁的她。
“作业多，想早点开始写。”她编了个借口，眼睛不自觉地瞟向母亲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那你先去写作业，妈妈去做饭。写完作业才能玩手机，记得吗？”
她点点头，背着书包进了自己房间。但作业本摊在桌上，她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满脑子都是顾言——他今天会发消息来吗？他会说什么？他会不会也像她一样，期待着这次对话？
这种期待与不安交织的情绪，是她十四年人生中从未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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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放下篮球，用毛巾擦了擦汗。九月的江州依然炎热，傍晚的风带着海水的咸湿气息。他看了眼手机，距离和苏念禾约定的聊天时间还有半小时。
“言哥，今天状态不错啊！”队友拍了拍他的肩膀，“连续三个三分球！”
他笑了笑，心思却不在刚才的球赛上。自从上周五和苏念禾聊到深夜后，这一周他都有些心不在焉。高三的课业压力很大，但他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个远在星城的女孩。
她的声音很特别，带着一点南方口音的软糯，笑起来时像风吹过风铃。视频里的她有一双很亮的眼睛，看人的时候专注又认真，仿佛你是她世界的中心。
“顾言，一起回去吗？”罗倩抱着几本书站在球场边，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点点头，拿起书包和她并肩走出校门。罗倩是他班上的同学，也是班主任的女儿，性格活泼开朗，在班里人缘很好。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叫他“言哥”，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
“下周的物理竞赛准备得怎么样了？”罗倩问，“我爸说这次省赛很关键，拿到名次对自主招生有帮助。”
“还行，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他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你周末有空吗？我爸说可以给我们几个参赛的开个小灶。”
“这周末有点事，再看吧。”他婉拒了。
罗倩撅起嘴：“你最近周末都很忙啊，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顾言心里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瞎猜什么，就是在家复习而已。”
“最好是。”罗倩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对了，我妈说让你明天来家里吃饭，她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替我谢谢阿姨，但我明天真的有事。”
他们在路口分开，顾言看着罗倩不情愿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罗倩对他的好感，他不是感觉不到，但他只把她当作妹妹。而且现在，他心里似乎已经装不下别人了。
回到家，他冲了个澡，然后坐在书桌前。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他竟有些紧张。这种情绪对他而言很陌生——从小到大，他都是那个从容不迫的优等生，很少有事情能让他感到紧张。
手机准时响起，是苏念禾发来的消息。
“我来了~今天妈妈允许我用一小时手机！”
看着那个熟悉的波浪号和笑脸，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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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禾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直到顾言的头像亮起，回复弹出，她才松了口气。
“等你很久了。”他写道，“今天过得怎么样？”
她忍不住笑了，手指飞快地打字：“不太好，今天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了，还没回答上来问题，好丢人。”
“为什么走神？”他问。
“因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写道，“在想你。”
发送完这句话，她的脸颊顿时烧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顾言那边停顿了几秒，然后发来一个摸头的表情：“下次认真听课，我可不想成为你成绩下降的罪魁祸首。”
“才不会呢！我成绩很好的！”她不服气地回道，“倒是你，高三了，跟我聊天会不会耽误你学习？”
“不会，和你聊天是我最好的放松方式。”
这句话让苏念禾心里甜滋滋的。他们聊着各自一天的见闻，她告诉他星城入秋后满城的桂花香，他则描述江州港新到的巨型货轮。虽然相隔千里，但他们仿佛能通过文字看到对方眼中的风景。
“念禾，吃饭了！”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来了！”她应了一声，然后依依不舍地打字，“我得去吃饭了，妈妈叫我了。”
“去吧，多吃点。周末快乐。”
“周末快乐！”她发去一个挥手的表情，然后退出QQ，清除记录，将手机放回原处。
餐桌上，母亲看了她一眼：“今天心情很好？笑得这么开心。”
“有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可能就是期待周末吧。”
母亲没再追问，转而说起邻居家的八卦。苏念禾心不在焉地听着，满脑子还是刚才和顾言的对话。
晚饭后，她回到房间，拿出那本藏在抽屉深处的日记本。粉色的封面上印着一只小兔子，是她在文具店精心挑选的。
“九月十五日，晴。”她写道，“今天和顾言聊了四十分钟。他说和我聊天是他最好的放松方式。江州的港口来了一艘很大的货轮，他说有机会要带我去看海。罗倩又邀请他去家里吃饭，他拒绝了...”
写到这里，她停下笔。那个叫罗倩的女孩，依然是她心头的一根刺。虽然顾言明确表示只把她当妹妹，但她能感觉到罗倩对顾言的特殊感情。
合上日记本，她望向窗外。星城的夜空没有江州那般灯火通明，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点缀在夜幕上。她和顾言，就像这两座城市，一个安静内敛，一个繁华开放。
他们之间，真的有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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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如期而至，苏念禾获得了宝贵的一小时手机使用权。她迫不及待地登录QQ，却发现顾言不在线。等待的间隙，她点开他的空间，一遍遍翻看那些她早已烂熟于心的照片和动态。
最新的一条动态是昨天发布的，是一张篮球场的照片，配文：“最后一投。”下面已经有二十多条评论，大多是同学朋友的调侃和鼓励。
罗倩的评论格外醒目：“言哥最棒！明天加油哦~”
明天加油？苏念禾皱起眉头，顾言没有告诉她明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她点开与罗倩的聊天窗口——自从上次匿名加她后，苏念禾一直没有删除这个联系方式。
“你好，请问顾言明天有什么活动吗？”她发送道。
几分钟后，罗倩回复了：“你是他那个网友？他怎么连这个都没告诉你啊？”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明天是市里的物理竞赛，我和他都要参加。要是拿到省赛资格，我们还要一起去省城培训呢。”
苏念禾的心沉了下去。顾言确实没有告诉她这件事，是他觉得不重要，还是...不想告诉她？
就在这时，顾言的头像亮了：“念禾，抱歉来晚了，刚才在整理竞赛的资料。”
“物理竞赛？”她问。
“你怎么知道？”他显得有些惊讶，随即明白了，“罗倩告诉你的？”
她发去一个点头的表情。
“本来想等有好消息再告诉你的。”他解释道，“只是市里的初赛，不算什么大事。”
“对你来说，什么才算大事呢？”她忍不住问，“是不是只有等你觉得重要的事情，才会告诉我？”
这句话发送出去后，她就后悔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脆弱，她有什么资格质问他的选择？
顾言那边久久没有回复。苏念禾盯着手机屏幕，心跳如擂鼓。她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会不会生气？
就在她准备道歉时，他的回复跳了出来：“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无论大事小事，我都会和你分享。”
她看着这行字，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竞赛加油，”她写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谢谢。等我比赛结束，有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对话在这里结束，苏念禾放下手机，心里充满了甜蜜与不安。他要对她说什么？是像她期待的那样，还是...
那个周末，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