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对头,是村里最穷的两户钉子户。
拆迁办主任画了五年大饼,忽悠我们联手对抗开发商,说能争取到最大利益。
结果,他拿着我俩当枪使,自己多分了两套黄金门面房,却哄骗我们签了最低补偿协议!
“靠!江诚,他拿咱俩当傻子耍呢!”
“那两套门面房,比咱全家分的钱都多!”
我俩一怒之下,用全部补偿款合伙买了块地,还扯了证方便共同开发。
说好楼盘建成就离婚分钱,可售楼处都第二期开盘了,我还没恢复自由身。
我忍无可忍地暗示他:“江诚,明天有空吗?去把婚离了?”
他眸色沉沉,一把将我拽进办公室,反手落锁:
“方清婉,你是不是忘了,为了避税,
这块地是以‘夫妻共同体’的名义拿的,现在离婚,光税就得交一半。”
我懵了,一半?那可是几个亿!
这是什么惊天大坑!
我和江诚,是南山村最后的两户钉子户。
也是从小斗到大的死对头。
起因是幼儿园分苹果,他抢了我最大最红的那个。
从此,梁子结下了。
我俩就像是南山村的一道奇葩风景线,凡是我在的地方,他必定要来搅和一下;
凡是他干的事,我也非得去别别苗头。
小到考试争第一,大到村里办运动会抢冠军,我俩谁也不让谁。
村里人都说我俩是天生的冤家,八字犯冲。
这不,连拆迁这事儿,我俩都默契地杠上了。
别人家都喜滋滋地拿着补偿款搬走了,新楼房的地基都打了好几轮了,
就剩我们两家的破旧二层小楼,孤零零地杵在工地的中央,像两座顽固的孤岛。
我倒不是真想当钉子户,实在是拆迁办给的太少了。
我家那小楼,加上院子,里里外外三百多平,他们就给六十万。
六十万?现在这年头,市里好点的地段,买个厕所都不够。
江诚家情况也差不多,他家比我家还大点,但补偿款也只多了五万。
我俩不干,就这么耗着。
拆迁办主任姓周,叫周富贵,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得一脸精明相。
这五年来,他隔三差五就往我们两家跑。
不来硬的,就来软的。
今天提点水果,明天拎两瓶好酒,嘴里说的话比唱的还好听。
“清婉啊,江诚啊,你们可得沉住气,别被开发商那点小钱给蒙蔽了。”
“你们是咱们南山村最后的希望,只要你们顶住了,我保证给你们争取到最大利益!”
“你们俩得联合起来,拧成一股绳,开发商才不敢小瞧咱们!”
他每次来,都把我们捧得高高的,说得我俩好像是守护全村利益的英雄。
我和江诚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在钱这件事上,立场出奇地一致。
周富贵这饼画得又大又圆,我俩信了。
信了他的邪!
五年了,我们就像两杆枪,被周富贵握在手里,指哪打哪。
开发商来谈,我俩就联合起来抬价。
施工队想强拆,我俩就一个躺在挖掘机前,一个爬上屋顶扬言要跳楼。
一来二去,开发商被我们折腾得没脾气,工期一拖再拖。
终于,今天,周富贵喜气洋洋地拿着两份协议来了。
“清婉,江诚,大功告成!快签了吧!这是我磨破了嘴皮子给你们争取来的最高价!”
我接过协议一看,补偿款那一栏,刺眼的“八十万”差点闪瞎我的眼。
八十万?
就这?
五年!整整五年!就多了二十万?
我气得手都抖了。
“周主任,你不是说能争取到最大利益吗?五年就多了二十万,这利息都不够吧?”
江诚也黑着一张脸,捏着协议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周富贵,你耍我们呢?”
周富贵一脸为难地叹了口气。
“哎哟,我的两个小祖宗,你们是不知道啊,现在行情不好,开发商也快揭不开锅了。”
“这个价钱,真的是极限了!再耗下去,一分钱都拿不到,人家直接绕开你们盖了!”
他开始哭穷,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好像为了我们这事,他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还说我们再不签,上面就要给他处分了。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真诚”的脸,心里有点动摇。
难道真的行情这么差?
江诚显然也有些犹豫。
我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憋屈和不甘。
但耗了五年,身心俱疲,好像也确实到了一个极限。
最终,在周富贵的连哄带骗下,我俩还是签了字,按了手印。
拿到钱的那一刻,我心里空落落的。
八十万,听着不少,可在这座飞速发展的城市里,又能做什么呢?
我爸妈拿着钱,脸上也没多少喜色,只是一个劲地叹气。
第二天,挖掘机的轰鸣声响起,我和江诚家的老房子,在滚滚烟尘中化为一片废墟。
一个时代,好像就这么结束了。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正准备回家,却被江诚一把拉住了胳膊。
“方清婉,跟我来!”
他不由分说,拽着我就往村委会跑。
我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江诚你发什么疯!”
“我们被周富贵那孙子给耍了!”江诚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地说。
“什么意思?”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二叔在规划局上班,他刚给我打电话,
说我们这块地的最终补偿方案里,有两套沿街的门面房!”
门面房?
我脑子“嗡”的一声。
“那门面房呢?”
“被周富贵用他老婆的名字拿了!
他跟开发商说,那两套门面房是给我们两家的‘精神损失费’,
但前提是,得先让我们签那份八十万的协议!”
江诚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靠!他是不是拿咱俩当枪使了?”我瞬间就炸了。
“他奶奶的,那两套门面房,按地段算比咱全家分的钱都多!”
我俩冲到村委会的时候,周富贵正哼着小曲,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看到我们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他一点也不慌,慢悠悠地放下茶杯。
“哟,这不是清婉和江诚吗?怎么,拿到钱了,来感谢我啊?”
“感谢你?周富贵,我感谢你全家!”江诚一脚踹翻了他面前的桌子,茶水洒了一地。
“门面房呢!你给我们争取的那两套门面房呢!”我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周富贵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摔在我们面前。
“什么门面房?我不知道!白纸黑字,你们自己签的协议,八十万,一分不少!想讹人啊?”
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协议确实是我们亲手签的,上面根本没提门面房的事。
我们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富贵,你真够狠的!”江诚指着他,气得发抖。
“彼此彼此,你们俩当钉子户这五年,也没少让我头疼。”周富贵冷笑一声,露出了他真实的嘴脸。
“拿着钱赶紧滚吧,别在这儿碍眼。”
我和江诚被他那无赖的样子彻底激怒了。
但我们没证据。
口头承诺,白纸黑字面前,一文不值。
我俩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村委会。
夕阳下,我俩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五年的坚持,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不甘心。
我真的不甘心!
“江诚,”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就这么算了?”
江诚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抬起头,眼睛里燃烧着一簇火。
“算了?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透着一股狠劲。
“方清婉,他不是坑我们吗?我们就用这笔钱,让他看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从小斗到大的死对头,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至少在被坑这件事上,我们的愤怒是同频的。
“你想怎么做?”我问。
江诚的目光投向远处那片刚刚被夷为平地的土地,嘴角勾起一个疯狂的弧度。
“他不是想要门面房吗?我们就自己盖一栋楼,把门面房开在他眼皮子底下!”
“我们把这块地买下来!”
江诚的想法很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
用一百六十万,去撬动一个地产项目?
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
但我看着他眼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心里那团被周富贵浇灭的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凭什么我们的血汗钱要被他这么糟蹋?
凭什么我们就得认栽?
“干了!”我咬了咬牙,吐出这两个字。
江诚显然没料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那笑容里,有欣赏,有快意,还有一种找到同类的兴奋。
“好!方清婉,算我没看错你!”
“少废话,”我白了他一眼,“说吧,具体怎么操作?光靠我们这点钱,连买地的钱都不够。”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江诚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我们那块地,位置是最好的,正对着未来的城市主干道。
虽然现在是工地,但规划图我研究过,三年之内,这里绝对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之一。”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张规划图。
“你看,这里是商业区,这里是住宅区,而我们那块地,
正好卡在商业区和住宅区的交界处,无论做商业还是住宅,都是黄金位置。”
他指着屏幕,一条条地给我分析。
我得承认,江诚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做起正事来,确实有两把刷子。
这些东西,我之前根本没想过。
“地价呢?我们买得起吗?”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现在这块地还没挂牌拍卖,我们有机会。
我打听过了,开发商资金链有点问题,急着回笼资金,我们可以找他们谈协议出让。”
“周富贵能同意?”
“他凭什么不同意?地是开发商的,我们是跟开发商买,他一个拆迁办主任,手伸不了那么长。”
江诚冷笑一声,“更何况,他刚坑了我们,做贼心虚,不敢把事情闹大。”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江诚开始了疯狂的行动。
他负责去跟开发商谈判,找关系,打通各种关节。
我则负责研究政策,跑银行,咨询贷款的可行性。
我们把所有的钱都投了进去,还把我爸妈的养老本都给“借”了出来。
我妈当时就哭了,说我疯了,说江诚不靠谱,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妈,你相信我一次。”我握着她的手,无比认真地说,
“这次,我不是为了争一口气,我是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江诚那边也不顺利。
开发商的老总姓林,是个老狐狸,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百六十万就想买地?打发叫花子呢?
江诚连着吃了好几天的闭门羹。
直到有一天,他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林总有心脏病,而且正在偷偷转移资产准备跑路的消息。
他直接拿着证据,堵在了林总的办公室。
后面的事情就顺利多了。
林总怕事情败露,连夜跟我们签了土地转让协议。
价格虽然比我们预期的要高,但也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当然,光靠我们那点钱肯定不够,缺口很大。
江诚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竟然说服了他那个在规划局当局长的二叔,用他二叔的名义做了担保,从银行贷出了一大笔款子。
拿到土地证的那天,我和江诚站在那片空旷的土地上,心里百感交集。
这片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真的成了我们的。
但新的问题也来了。
“清婉,”江诚拿着一沓文件,表情有些古怪地找到我,“我们得去领个证。”
“领证?领什么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结婚证。”
“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江诚,你没病吧?我跟你领证?我宁愿跟我们家大黄领证!”
江诚的脸黑了一下:“方清婉,你以为我愿意?现在是没办法!”
他把文件拍在我面前。
“为了避税,还有方便后续的共同开发和贷款,律师建议我们以‘夫妻共同体’的名义持有这块地。
这样一来,很多手续都能简化,最重要的是,能省下一大笔税!”
“我们是合伙人,又不是真夫妻!”
“我知道!所以是协议结婚!等楼盘建好,钱分了,我们就去离!”江诚解释道,
“这只是一个商业手段,你别想太多。”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和江诚结婚?
这个我从小斗到大的死对头?
这比拆迁还魔幻。
但看着那一串串能省下来的税款数字,我可耻地心动了。
那可都是钱啊!白花花的银子!
为了钱,跟死对头结个婚,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行。”我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不过,我们得签个婚前协议,不,是婚内协议!”我立刻补充道,
“财产划分清楚,互不干涉私生活,项目结束立刻离婚,谁反悔谁是狗!”
“可以。”江诚答应得比我还快。
于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我和江诚,两个刚成年的愣头青,揣着户口本,走进了民政局。
拍照的时候,摄影师让我们笑一笑。
我俩对着镜头,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拿到那两个红本本的时候,我俩谁也没说话。
走出民政局,江诚突然开口:“方清婉。”
“干嘛?”我没好气地应着。
“以后,请多指教了,我的……合伙人。”
“彼此彼此,江总。”
我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不自在。
从死对头到合作伙伴,再到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这关系,转换得太快,我有点晕。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复仇”计划,正式拉开了序幕。
公司很快注册下来,名字简单粗暴,就叫“诚婉地产”。
江诚的诚,我的婉。
听着……怎么有点像情侣名?
我当时就想反对,但江诚说工商局那边只通过了这个名字,其他的都被驳回了。
我信了他的鬼话。
后来我才知道,他压根就只报了这一个名字。
公司开起来了,但我们俩,一个刚毕业,一个还在上学,对房地产开发一窍不通。
江诚负责跑外面,拉投资,搞关系。
我则负责公司内部,招兵买马,学习管理。
我们聘请了专业的建筑团队和设计团队。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那段时间,我几乎是以公司为家,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
江诚比我更夸张,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但眼睛却越来越亮。
我们的楼盘,取名“南山壹号”。
寓意着从南山村开始,我们要做第一。
项目启动仪式那天,我们请了不少人,场面搞得挺大。
周富贵也来了。
他看到我和江诚并肩站在一起,以“诚婉地产”创始人的身份发言时,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两个被他坑得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穷丫头,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摇身一变成了开发商。
他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跟我们“道喜”。
“哎哟,江总,方总,真是年少有为啊!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江诚笑得比他还假,“说起来,我们能有今天,还得多谢周主任当初的‘提携’呢。
要不是您,我们也没这么大的动力。”
周富贵的脸抽搐了一下。
我站在旁边,心里那叫一个爽。
这只是个开始。
周富贵,你等着。
你从我们这里拿走的,我们会让你加倍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