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门前那道玄色身影上。
谢临渊神情难辨,瞧不出喜怒,令他心下不由得有些诧异。
“殿下这是何意?是要我将柠儿送回乡下?”
谢临渊眉眼间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语气平静:“倒也未必是乡下,将她送到静月庵亦无不可。”
“恐怕不妥。”沈宴斩钉截铁地回绝。
如今父亲远在千里之外,几年又不回来一次。
柠儿与菀儿在沈家、在他眼皮子底下,却仍险些遭人陷害。
若真将她送去庵堂或乡下,还不知会遭何等暗算。
到那时,沈柠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
他绝不愿失去她。
沈宴走到谢临渊身侧,唇角微勾:“殿下今儿怎么对柠儿如此关心?莫不是……看上她了?”
“本王对你妹妹,尤其是沈二小姐,毫无兴趣。”
沈宴不由失笑。
“也是,柠儿容貌虽冠绝燕京,是那些人口中的燕京第一美人,但殿下所喜欢的女子,定然不是她这般性子的。”
“不过柠儿如今已及笄,是该替她相看一门亲事了。”
“殿下别看柠儿生得娇媚明艳,一双眸子似含秋水,骨子里却倔得像头驴。”
听沈宴说要为沈柠择婿,谢临渊一阵莫名的窒闷涌上胸口,几乎令他难以呼吸。
沈宴继续说道:“柠儿绝不能送去乡下。”
“再过几日便是春猎,正好可看看她是否对哪家公子有意。”
“前些日子,我见那宁安侯府的小侯爷苏明风倒是对柠儿颇有几分心意。”
“殿下觉得,宁安侯府的小侯爷如何?”
“不如何。”谢临渊神色骤冷,脸上有些不耐烦。
“沈二姑娘心机深沉、娇纵刻薄,配不上苏明风。”
“既然沈大公子不愿送她去庵堂,便好生找人管教一番,免得她日后出去祸害他人。”
“殿下,你……”
沈宴被他这番话噎得气结,正想反驳。
那身着黑衣的男人,如寒风般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从未见过谢临渊如此神情
“我也没说错什么啊……”
“怎么总觉得,殿下对柠儿似有偏见?真是奇怪。”
谢临渊离开后,沈家恢复平静。
水榭居内,昏黄的烛火微微摇曳。
沈柔趴在榻上,牙关紧咬,整个人喘着气。
丫鬟香菱拿了一瓶药膏给她擦伤口。
“小姐,春猎没几日了,您伤得这样重,怕是去不成了。”
“平日二小姐最听您的,今日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对您那般态度。”
“从前她在您面前哪次不是恭恭敬敬的?”
“还有今日在她床下翻出的那些信……”
香菱一边说话,一边将药膏轻轻涂抹在她后背上。
沈柔额间沁出冷汗,强忍痛楚道:“无论如何,春猎我必须去。”
她可是燕京的第一才女,沈家大房有她在,沈柠和沈菀二人根本没有机会出头。
“天霜那边有宁家传来的消息吗?”
“还有沈柠,她到底有没有失身?你去看看天霜回来没有。”
“是,奴婢这就去。”香菱放下药膏,刚走到门边,便见天霜小跑着进了厢房。
“如何了?”沈柔急切问。
天霜小心地走近榻边,低声道:“奴婢方才问过宁公子了,他说并未替二小姐解毒。”
“不对。”沈柔蹙紧眉头。
她给沈柠那那杯茶,男子饮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住。
女子更是不可能顶得过去,必须与男子同房才能解毒。
香菱道:“可是,奴婢亲眼看着二小姐喝下那杯茶的呀。”
沈柔:“这件事,得派人去普陀寺打听清楚才行。”
“如今宁公子在何处?”
天霜道:“宁公子此刻还在沈家侧门外,想见二小姐一面。”
沈柔唇角微勾,一想到沈柠对她的态度,不由得心口一紧。
“你去告诉宁公子,若他真对柠儿有心,改日便遣人上门提亲。”
“沈家如今只剩柠儿和冉儿的亲事尚未定下,也该为她寻个好人家了。”
“宁公子对她一往情深,又生得风光霁月,祖母与二婶定然会应允。”
天霜抿了抿唇。
“奴婢这就去传话。”
天霜匆匆离去后,香菱又拿起药膏为沈柔涂抹。
“如今二小姐院里的白露被二夫人发卖了,桂嬷嬷也叫山匪杀了,大小姐可要安排人进昭华院?”
沈柔微微敛目,一双温柔的杏眸里漾开笑意,眼底却是一片死寂。
“此事,二太太自有安排。”
“只是柠儿今日太反常了。”
香菱道:“二小姐今日确实有些反常。”
“将军常年在外,大房不一直是大小姐您在操持吗?”
“若不是您一直护着,二小姐与三小姐还不知会成什么样子呢。如今她却反将您拖下水。”
“不过……”香菱眼中掠过一丝狡黠,“奴婢倒有一计。”
她俯身凑近沈柔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沈柔眉头微蹙,觉得这主意确实不错。
香菱是二太太安排在她身边伺候,平日那些主意也多出自这丫头。
“只要二小姐与宁公子的亲事定下,便再无力回天。届时大小姐也能给二太太一个交代。”
“等到春猎后,二小姐就算不愿嫁,也非嫁不可。”
沈柔面色淡然:“就依你说的去办吧。”
“今日种种,确是我未曾预料。只是柠儿不再信我这长姐,往后怕是难办了。”
香菱放下药膏:“那又怎样,姑娘至始至终都是大房的嫡长女。”
“奴婢这就去侧门见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