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遇到这位,算是自己出门没看黄历。
谢开之弓着腰背,吓得发际线冒出汗意,嗓子干涩成膜。
霍旭东在沪江豪门圈里是出了名的有威严,气势强,加之他霍家长孙的身份,走到哪儿都能压他们一头。
在他面前,他们这些小孩儿都得谨言慎行,但凡惹了这位爷不快,回去便要被吊起来抽。
曾经有个不懂事的在酒会上对他口出狂言。
第二天家里的股票大跌,一月后濒临破产,为了道歉,家中长辈亲自去负荆请罪,又将小孩儿送出国,保证他永不回沪,这才息事宁人。
霍旭东侧过下颚,指尖轻拍了下被撞到的肩,虽然面无表情,但肢体动作无不显露出嫌恶。
“走路不看路的吗?”
他似乎心情不佳。
而谢开之倒霉,撞到了枪口上,刚才戏弄兰筝的愉悦一扫而空,全然被恐惧侵占,“我......我下次注意。”
霍旭东没有继续问罪,反而问。
“你在这儿干什么?”
这话来得突兀又奇怪。
谢开之懵了瞬,老老实实,“来和女朋友吃饭。”
霍旭东眯住狭长的眸,周遭的暗色将他笼罩。
“女朋友?”
“......嗯,女朋友。”
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是来和新交往的女朋友吃饭来着,只不过人还没到就瞧见了连晴带来的女孩儿,上去搭讪了几句,这便遇到了霍旭东。
可听他这么说,霍旭东的面色更凉了,沉了眸,侧身走开。
留下一头雾水的谢开之。
*
兰筝贪吃,这是从小的爱好。
回来这些天因为心情郁结,没什么胃口。
和连晴待在一起,倒是食欲大开。
看着她狼吞虎咽,
连晴不禁同情。
“你早应该回来的,你姨妈根本没有资格带走你。”
兰筝咀嚼的动作停了下。
想到小时候在飞机上,姨妈模棱两可地说了句:“能跟我走是你命好,梁家那个地方是吃人的魔窟。”
“你母亲你姐姐,不会有例外。”
但姨妈说什么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回到了姐姐身边,家人需要帮助,她愿意付出,奉献。
吃完饭本想再去别处玩,顺便带兰筝买几身新衣服,可刚走出餐厅便下起了大雨,计划临时取消。
司机也迟迟没来,连晴打去电话。
不知听到了什么,她忽然高声:“什么?!周叔,你也太不靠谱了!”
风将雨轻轻荡过来,扑到兰筝脸上,她用茫然的眼神问:【怎么了?】
“司机刚才吃坏了肚子,去医院了。”
雨势还在增长。
只好先返回餐厅。
走到门前,一台私家车缓慢碾着地面水痕停下,连晴拉着兰筝让开路,车门打开,梁琦撑着伞下来接霍旭东。
“旭东哥。”
连晴忽然出声,听到声音,霍旭东在车门前停住步伐回头。
雨水从伞面上汇聚而下,模糊了双方目光。
兰筝心脏不由一缩。
连晴已经拉着她上前一步,“好巧啊,你也在这儿吃饭?”
霍旭东不轻不重地点头。
“你要走了吗。”
看样子他们很相熟。
不过也是,同在沪江,同为豪门,不可能不认识。
连晴双手合十,“能不能载我们一程,我家司机有事来不了。”
雨滴敲在伞面上,一下,两下。
打乱了兰筝的心绪。
莫名感到有道目光从头顶划过,霍旭东开口,“可以,上车吧。”
他弯腰进了后排。
连晴连忙将兰筝塞进去,自己快速钻到副驾驶。
车厢宽敞,空气却莫名稀薄,挤压心肺。
梁琦开车前行。
连晴报了自己和兰筝家的地址,又回头问:“对了兰筝,你还不知道吧?旭东哥就是梁织姐的未婚夫,算是你姐夫呢,你们还没见过吧?”
岂止见过,床都上了。
兰筝抵着唇,心如擂鼓,霍旭东却很淡然:“见过了。”
“真的啊?”
连晴一点异样也没察觉,“刚才看你们都没打招呼。”
“她是哑巴,怎么打招呼。”
空气一瞬凝固了。
雨声纷乱,敲在玻璃上,无形中仿佛敲在了兰筝心口,打出一个个窟窿。
察觉不对,连晴忙笑着打圆场,“说不定以后能治好呢。”
车先开到了连晴家。
她一走,兰筝更紧张了。
可想到家里姐姐父亲终日忧愁的模样,这个能见到霍旭东的机会又千载难逢,如果可以她还是想为姐姐的婚姻争取一下的。
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她一笔一划写着:【霍先生,上次的事是我不对。】
霍旭东扫过那一串鬼画符,没理会。
她继续写:【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但姐姐需要我留在舟水湾,只要您同意,那怕让我当佣人都可以。】
霍旭东像听到了笑话,“你不是已经搭上了谢家人,又何必惺惺作态?”
闻声。
梁琦轻扫车内后视镜,观察霍旭东的表情,他没想到他还挺在意这件事。
兰筝没听懂他的话,神色茫然,霍旭东却直接喊:“停车。”
不管她是真傻还是在装傻,霍旭东都不想深究下去,一个两面三刀爱装清纯的女人,他瞧不上。
梁琦刹停了车子,不明所以。
“下车。”
外面还在下雨,兰筝也没有伞,突然被赶,她手足无措,但梁琦只听霍旭东的话,看到他的不耐厌烦,便及时过去打开了后排车门。
“解小姐,请下车。”
兰筝唇色发白,左右望了望,见霍旭东不为所动,不敢再僵持下去惹他不快,只好下了车。
梁琦正要将伞给她,却被霍旭东呵停:“不用给她伞,她喜欢淋雨。”
捂着头走进雨里,没走两步,兰筝身上就湿透了。
看着她单薄纤瘦的背影,梁琦忍不住出声,“霍哥,这样是不是不好?”
霍旭东漠然侧眸,“我已经很客气了。”
*
兰筝本就体弱,深秋的天先后淋了两场雨,一回家便发起了高烧。
得知了前因后果,梁织没了好脾气。
打电话去和霍旭东大吵一架。
兰筝迷迷糊糊起身去倒水,路过梁织门前听到她含着哭腔的质问:“你好歹算兰筝半个姐夫了,再不喜欢她也不该把她赶到雨里啊。”
“......现在我没了腿,你不要她,你姑妈会允许我进门吗?”
她泄了气,展现出少有的柔弱问:“还是说你想退婚?”